第6章 其实我一直都记得你(2)
餐厅的二楼是特为情侣装潢的，昏黄的灯光下每张餐桌只有两个位置，复古的木椅两侧是华丽的秋千藤。一对对情侣相对坐在秋千架上切切私语，看起来十分有情调。
“颜总，去过一家吧？”季恬恬望着这暧昧至极的餐厅，弱弱地向颜隽曦恳求道。
“来都来了，再走就不好意思了。”颜隽曦若无其事的揽上季恬恬的肩，在一张餐桌旁的秋千椅上坐下。
“两位需要点什么套餐？”服务员将两张菜单放置于两人的面前。
季恬恬拿起菜单一看，上面的套餐名全是闻所未闻，暧昧朦胧，而且，更重要的是，每份套餐旁都没有相应的价格。
“颜总……你确定要在这里吃么？”季恬恬可怜兮兮的望着颜隽曦。
“就来两份鸳鸯戏水欢乐游吧。”颜隽曦笑睨了季恬恬一眼，将菜单递回给服务员。
颜隽曦点的是餐厅菜单上用大号加粗体印制成的招牌推荐套餐，季恬恬见此那个心痛啊！一般什么招牌菜啊特色菜啊，那个价格都比同类菜系高出一大半。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伦敦那几滴污水可真贵啊，季恬恬心底叹了一口气，哀怨地望了一眼颜隽曦，作好了结账时挨宰的准备。
“季恬恬，就一顿饭，不用那么哀怨地仇视着我！”颜隽曦不满季恬恬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伸手敲了一下季恬恬的蘑菇头。
“呵呵，颜总，哪有啊，能请颜总吃饭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季恬恬勉为其难的露出几丝微笑，心里却仿佛在流血，对你来说只是一顿饭，对我来说，可能就是半个月的伙食费了！
“哎，本来长得就不漂亮，现在你笑起来比哭还更难看。”颜隽曦叹息了一声，连连摇头，又伸出手轻佻的挑了下季恬恬的下巴，“来，小妞，给爷大大方方的笑一个！”
“大爷，我就那天溅你几滴水，你老不仅要赔吃还要赔笑的啊？”季恬恬和颜隽曦本来就俩年纪相似的年轻人，这一来二去，季恬恬说话也放肆了起来。
话说要是其他男人敢这么轻佻，季恬恬肯定拿包包砸下去了。可换成颜隽曦，明明轻佻得很的动作却变得十分自然，没有丝毫猥琐的嫌疑。
这时各端着一份套餐走来的服务员正好瞧见了这一幕，纷纷忍俊不禁地低下了头。
套餐被摆上桌，季恬恬盯着这两盘和以往没啥多大差别的烤肉，诧异万分：“这……这就是那个？”
“是的，这就是这位先生点的鸳鸯戏水欢乐游，请慢用。”服务员微笑着退下。
服务员走后，季恬恬用汤勺舀了几下这餐盘上漂浮着几片绿叶和牛肉的罗宋汤，忍不住嘀咕了几句：“鸳鸯？戏水？”她愣是没想通为啥这份套餐会取个这么窘这么雷人的名字。
颜隽曦听此扬起俊眉，低头轻轻喝了一口罗宋汤，嘴角处却是掩不住的戏谑与揶揄。
叫服务员来结账时，服务员理所当然的把账单给了颜隽曦，谁知这颜隽曦却拿眼望向季恬恬：“给那位小姐。”
“你好，一共四百九十八元。”服务员把账单拿给了季恬恬。
季恬恬一听这数字着实大吃了一惊：“请问，还有打折吧？”
“对不起，这已经是优惠价了。”服务员面露歉意委婉的道。
季恬恬瞅了一眼对面双手抱胸，笑容灿烂，等着自己付钱的颜隽曦，愤愤地拿出了钱包。
仔细数了数，似乎只有四张毛主席头像，又再数了一遍，的确只有四张。
“小姐，我们这里可以刷卡。”服务员提醒道。
“不用，就付现金好了。”钱包里的卡在找工作期间就刷爆了，季恬恬拿出四张一百的整钞，又拿出几张十元和二十元的，数了下，只有四百九十块。
这时季恬恬钱包里几乎空无一文了，只剩几个钢镚。季恬恬抬头瞄了一眼颜隽曦，见他正好整以暇的望着自己，还等着自己掏钱。
可恶的该死的万恶资本家，工资还没领到一分，这一顿饭就吃得姑娘我倾家荡产。季恬恬将钱包里最后几个硬币掏出，可还是只有六元。
季恬恬又拉开挎包，试图在包包里捞出几个遗留的硬币来。但捞了半天，什么都没捞出。
这时还等在一旁的服务员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说道：“小姐，四百九十六就四百九十六吧。”
这服务员小姐双手捧着一堆零钱，很窘很无奈的正要离开，一直看热闹似的颜隽曦开口了：“这些零钱给回这位小姐吧，用这张卡刷。”
只见他递给服务员一张银行卡，那服务员见此欢喜地接过卡，把零钱放回了季恬恬桌前。
季恬恬见此反倒不爽了，敢情他刚刚一直在耍猴看戏啊？
“我请客怎好意思你买单呢？”季恬恬笑呵呵地看了一眼颜隽曦，又对服务员道，“就用这些现金买单吧。”
服务员抬头看向颜隽曦，见他没说什么，只好放下卡，捧着这堆零钱悻悻然地离开。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年头怎还有这么诡异的情侣？
“颜总，这下咱俩清了吧！”出了餐厅，季恬恬嘟着嘴朝颜隽曦嚷嚷道。
一顿饭四百九十六，半个多月的生活费都没了，季恬恬心里那个痛啊。
颜隽曦只低低轻笑，眸中仿佛有暧昧绚丽的桃花瓣在悄然绽放：“季恬恬，你老家在G市，对吧？”
季恬恬回道：“怎么，不可以啊？不过貌似你的祖辈也是G市的？”她隐约记得颜逸是G市人，而颜隽曦和颜逸是亲戚。
颜隽曦不置可否的轻笑，然后和季恬恬一起朝荔园小区慢慢走去。
快到小区门口时，颜隽曦突然低头靠近季恬恬，贴上她的脸颊，幽幽地道：“季恬恬，和我在一起吧！”
趁季恬恬呆愣之余，颜隽曦猛地亲上季恬恬的唇，然后在她挣扎之前放开她。
“变态变态变态！”愣了几秒，季恬恬才后知后觉的发出尖叫，第一次啊，第一次就这样没了啊？
颜隽曦飞快捂住季恬恬的嘴巴，望了望周围路人探寻的眼神，将她拉到小区门口的角落处。
“不会是第一次吧，季恬恬？”眸中闪过戏谑，颜隽曦脸上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第一次又怎样？每个人都有第一次！”以为颜隽曦在鄙视自己，季恬恬很不悦地瞪他一眼。可话说完后，季恬恬又幡然醒悟过来，她是不是第一次关他什么事？重要的是她凭什么要平白无故的被他亲？
“颜隽曦，你不要以为你是公司总经理就可以肆意妄为！你个有女朋友还拈花惹草的花心大萝卜！”头可断，血可流，豆腐不可被乱吃！季恬恬气急败坏的怒斥着，几乎要淆然泪下了。
颜隽曦见此忍不住地大笑了起来，随后又挑眉反问道：“谁跟你说我有女朋友了的？”
“你那个助理波斯猫不是你女朋友啊？”气急中季恬恬口无遮拦的说道。
知道季恬恬指的是Alice，颜隽曦不免好笑的反问道：“那我要是没有女朋友你就答应了？”
季恬恬一听这话面红耳赤的，扔下一句“下回再说”立刻转身飞快地朝小区里面跑去。
夜的帷幕慢慢张开，颜隽曦俊朗的身姿被渐渐来临的夜影拉得颀长，他见季恬恬慌不择路的样子，眸中浮现出温柔的情愫，他似乎还没有错过她生命中可能会有的刻骨铭心的部分。
回到家里，屋里黑灯瞎火的，季恬恬啪的一声打开灯来，却见沙发上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季恬恬把包放在鞋柜上，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见林希舞那女人正躺在沙发上吞云吐雾。
“哟，你这死女人还学会抽烟了？”季恬恬一把夺过林希舞手中的烟头，跑去卫生间扔进马桶里。
“是谁说过最不待见抽烟的人了？是谁说过抽烟喝酒的女人最丑了？”季恬恬一边怒骂一边推了几下林希舞。
“玩一玩罢了，女士香烟，没有多大危害性。”林希舞不屑地坐起身，懒洋洋地斜倚在沙发靠背上，“今天晚上到哪去了？这么晚才回。”
季恬恬见林希舞衬衣上的一个纽扣松了开来，取笑道：“怎么？今晚带男人回来了？是不是我刚好促成了你们的好事啊？”
林希舞见季恬恬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胸口后骂了一句“色女”，微微低了头试图遮掩脸上的尴尬。
季恬恬没多大注意林希舞的异样，咳了几声，说道：“林希舞同学，你知道我今天遇上多窘多郁闷的三件事了么？”
“什么事？”林希舞伸出涂着黑色指甲的双手，自顾自地欣赏着。
“第一件，我最最最痛心疾首的事——我身无分文了！”想起那四百九十六一顿的饭钱，季恬恬心痛得几乎要捶足顿胸了。
“然后呢？”见季恬恬一副心在滴血的摸样，林希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这穷得响叮当的人，身上能有多少钱？
“然后啊……”季恬恬眼珠子转了转，又说，“你知道我们部门的总监是谁吗？是相亲男，那个咱俩本来要会面的相亲男！”
“哦？”林希舞收回双手盘起腿，脸上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够惊悚吧，再告诉你一个更惊悚的事……”于是季恬恬又愤愤地把颜隽曦今天傍晚的变态诡异之举描述了林希舞。
“舞舞，我的第一份工作看来是要短命了……”季恬恬心底认定了颜隽曦是因为自己不仅弄脏了他的裤子，还出口骂了他女朋友，想要耍着自己来报仇。
林希舞倒不这么认为，她伸着长长的指甲摸着尖尖的下巴悠悠然地道：“有些男人倒是挺喜欢你季恬恬这种货色的，十足的小loli。”
季恬恬一听这话不爽了：“林希舞你这死女人，什么叫我这种货色啊？什么叫做十足小loli啊？你给我说清楚些！”
Loli是什么？身娇腰柔易推倒的天真幼稚小丫头！
十年前要是说季恬恬是很天真很可爱的小loli，她会很高兴很乐意的接受。但现在还说她是loli，不等于直接说她NC吗？
任帆辰上任CFO的第二天就被颜隽曦派去北京出差，就连颜逸那家伙也屁颠癫的跟去了。“恬恬，我要是走了你就独守空闺了，我可真舍不得你啊。”临走时颜逸仍不忘再调戏季恬恬一番。
“快滚快滚！你走了我耳朵就清静了。”季恬恬不耐烦的对颜逸摆了摆手，话说这颜逸一走，整个财务部除了原来的老员工，就只剩季恬恬这一个新人了。季恬恬刚来财务部的时候就试图和那些白骨精们套近乎，可接触几次下来，发现她们各个客气而冰冷，身上随时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漠，因此季恬恬也不愿怎么和她们接触了。
中午到了用餐时，没了颜逸，季恬恬理所当然的落单了。看着男女同事各个结伴去吃饭，季恬恬心底倒着实有些郁闷。
想到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成群结伴的半生不熟的面孔中，季恬恬也没了胃口，起身去茶水间倒了杯热水，打算泡咖啡喝。
季恬恬正没精打采的从茶水间出来，迎头便撞上了一个人，那手中滚烫的咖啡立刻洒了出来，溅在了那人洁白的衬衫上。毫无疑问，这件衬衫杯具了。
“季恬恬！”恼怒的声音充斥耳膜，季恬恬心虚的抬起了头，见到一张好看之极的俊脸上氤氲着一股强忍着的怒气。
瞥到洒在颜隽曦衬衫上的污迹刚好呈现出一个S形，季恬恬憋着笑生硬地喊了一句：“颜总，对不起……”
“季恬恬，你就这么讨厌我穿的衣服？”颜隽曦沉下了脸，拉起季恬恬朝电梯口走去。
“颜总……你要干什么？”季恬恬停住脚步一头雾水的问道。
“你要我一下午都穿这件衣服见客户？”强拉着季恬恬进了电梯，颜隽曦挑着眉反问道。
“哦。”季恬恬听了低下了头。
到了附近的商场，颜隽曦直接对迎上来的导购小姐道：“拿一件你们这里适合我穿的衬衫，要42码的。”
“好的，请您稍等一会儿。”导购小姐走后，季恬恬弱弱地开口道：“颜总，我身上没带钱。”她可被颜隽曦的那顿饭给吃怕了。
“没关系。”颜隽曦笑睨了季恬恬一眼，恢复了和颜悦色。
季恬恬一听立刻像中了头奖似的绽开了笑脸，有钱人啊气度就是不一样。
颜隽曦见季恬恬笑得很灿烂，依旧面含微笑。可他接下来的话却想让季恬恬吐血三升：“那正好可以从你的实习工资里扣。”
“颜总，不用这样吧。”季恬恬哭丧着脸哀求道。
“要是你再请我吃一顿饭，我也不介意。”颜隽曦戏弄心兴起，继续道。
季恬恬听此连忙回道：“那就从工资扣吧，就从工资扣吧。呵呵。”季恬恬硬扯出一丝笑容十分谄媚的笑道。
待颜隽曦换好衣服，导购小姐把那件弄脏了的衬衫用小纸袋装好后递给了季恬恬：“小姐，请拿好您男朋友的衣服。”
“他……我……”
季恬恬话还没表达出来，颜隽曦却含笑对导购小姐说了一句谢谢，然后接过小纸袋很自然地把它递给季恬恬。
导购小姐被颜隽曦那轻轻一笑给震撼到了，又恭维了几句：“两位真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般配得很，欢迎下次光临。”
颜隽曦听此又是一笑，然后揽着脸色涨红的季恬恬出了商场。
导购小姐，你咋不在头上插朵花，去婚介所当媒婆呢？一脸尴尬的季恬恬在心底默默哀嚎着。
离开了商场，季恬恬小心心翼翼的挣开颜隽曦随意搭在自己肩上的魔掌，指了指公司大门：“颜总，我先上去了呵。”
现在估计大部分同事都吃完饭了，季恬恬可不想被哪个同事撞见她和颜隽曦走在一起。
流言的卑鄙不仅在于杀人，更在于它还找不到杀人的凶手！
国人八卦精神的最强悍之处就是可以把他人生活的蛛丝马迹滔滔不绝的描述成洋洋洒洒的数千个字，而且还以一传百、百传千超越光速的速度传播着。
“急什么，我都还没吃饭呢。”颜隽曦皱眉拉着季恬恬拐向商场附近的一家西餐厅。
季恬恬想到又要自己请客，连忙提议道：“那颜总咱们就去KFC吧，那里更快些。”其实她心底在说那里更便宜些。
颜隽曦抬头瞄了一眼马路对面KFC灯箱上那个戴眼镜的老人头，收回目光肆无忌惮的在季恬恬身上打量了一番：“难怪一直发育不良，原来是垃圾食品吃多了！”
说着他略带鄙视的哼了一声，抬脚走进了商场旁那家西餐厅。
季恬恬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平坦无垠的胸部，低声偷偷咒骂了一句“去死”，跟上颜隽曦的脚步。
颜隽曦点了一份西堤牛排，然后把菜单扔到季恬恬面前：“你吃什么？”
“可以只喝白开水么？”飞快地扫了一眼菜单上的价钱，季恬恬弱弱的问了一句。
“我不喜欢别人看着我吃饭。”颜隽曦头也不抬，转身对身旁的服务员道，“小姐，来两份西堤牛排，要五分熟的。”
季恬恬的心再次滴淌着血，她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但见服务员已下去，便又闭上了嘴。
牛排送上来后，面对着这盘半生不熟的牛肉，季恬恬表情十分痛苦和纠结，她只吃全熟的牛排。
实在忍受不了这股腥味，季恬恬吃了几口胃里就翻腾倒海的，特别特别想吐。
正吃得津津有味的颜隽曦此时见季恬恬脸色难看，也放下了刀叉：“怎么了？”
“我实在受不了这半熟的牛排了，颜总你慢慢吃吧。”季恬恬苦着脸。
颜隽曦听此俊眉一皱：“怎么不早说？吃不下还吃这么多口。”他又招手叫服务员过来，“麻烦再来一盘全熟的西堤牛排。”
听到这，季恬恬几乎想暴走了，昨天一顿让她没了这半个月的生活费，刚刚一件衬衣让她没了这个月的工资，现在再一顿牛排，她就完全负债累累了。
“颜总，我可以不吃了么？”季恬恬哀求道。
“我喜欢有人陪着我吃。”说着颜隽曦眉毛一挑，“这次就不从你这个月的工资扣了。”顿了顿，他又慢悠悠道，“就从你下个月工资扣好了。”
如果杀人不犯法，季恬恬第一个想谋杀的就是颜隽曦。
愤怒涌上心头，敢怒不敢言的季恬恬又生生把那股被欺压的郁闷给压了回去，只能对端上来的全熟牛排发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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