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当海归变成了海带(2)
“其实……”季恬恬本想说其实她只在LSE读了一年master，但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打开，神经紧绷的面试者走出，一个工作人员叫了下一个名字后，女孩听此连忙站起身，对季恬恬挥了挥手后急忙进了会议室。
每个人的面试时间都短得很，不超过三分钟，女孩走了出来，脸色潮红的在季恬恬身边坐下，仿佛还未回过神来。季恬恬对她笑了笑，低下头玩手机。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左右，季恬恬在手机qq上闲逛了N个人的空间后，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站起身低头飞快地扫了一眼自己的着装，季恬恬踩着高跟鞋，抬头挺胸蹬蹬地进了会议室。
名企面试所问的也不过是一些大众化的问题，并未传说中的那么夸张。不过传说本来就是对事实的一种神化，让未亲临其境的常人心存畏惧。
“OK！”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后，面试官中一个文质彬彬的眼镜男对季恬恬打了个手势，“季小姐，请你在会议室门口等候面试结果。”
又在会议室等了将近半个钟头，会议室那名眼镜男拿着一份名单走出。
本安静在长椅上坐着的面试者见此全都站了起来，紧张兮兮地望着眼镜男。
想到那几个面试官见到自己简历时那副摇头的神情，季恬恬知道自己肯定没戏了，于是便下了手机qq，把手机放回包包，打算等下走人回家。
眼镜男念了好几个名字后，突然顿了一会儿，大家都以为念完名单了，“季恬恬”三个字出乎意料的从眼镜男口中蹦出。“请问哪位是季小姐？”眼镜男探寻的向人群张望着。
季恬恬愣了，入选了？就这样入选了？毫不迟疑的对着眼镜男点了点头：“我是季恬恬。”
眼镜男听此眼神扫向季恬恬，然后，突然，意味深长的一笑。笑得似乎有些暧昧，有些奸恶。
季恬恬被这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瞅得毛骨悚然，于是张开笑脸对眼镜男很可爱很无暇的坦荡一笑。眼睛男这才收回目光，恢复了一本正经、文质彬彬的模样：“四点钟的时候我们公司的总经理会亲自来给大家二试。”眼睛男低头瞄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现在离四点还有半个小时，进了一试的ladies and gentlemen好好准备吧，good luck！”
“你好幸运哦，可惜没有面上我。”长发公主卷的那女孩歆羡地在一旁望着季恬恬，不无崇拜，“你面试时一定回答得很好！”
“没有啦，呵呵，二试还不一定能进呢……”季恬恬十分谦逊的咧嘴笑，面试了N家乱七八糟大大小小的公司后，没一家公司相中自己，没想到最后大名鼎鼎的SW却看上了自己，真正的大公司最大的不同就是有识英雄的独特慧眼啊。
季恬恬嘴上谦逊心底却有些沾沾自喜了，不过她本来就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快乐沸点不高的女人。可季恬恬似乎高兴的太早了，生意还在做，二试还在后面，谁笑到最后还不知道呢。
卷发女孩和季恬恬告别后便失望地走了，整个面试长龙经过一试后只剩下二十来个人。SW的这场面试只招十五个人，也就是说，还有四分之一的人会被淘汰。
不会这么幸运的打倒一片人后又这么不幸的成为悲摧的四分之一吧，季恬恬数着人头，心底暗暗计较着。
刚刚眼镜男走时还特地望了季恬恬一眼，露出一种我看好你哦的神情。季恬恬十分滴莫名其妙，她的名字在入选人名单的末端，仿佛临时才加上。而且，那些面试官看自己的简历时都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的确，她本科在国内一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师范大学读的，而后才去LSE读了一年的小小master，根本比不上那些根正苗红本硕博均在洋高校读的资深海归，比如说那个在LSE读了四年本硕的卷发女孩。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姐姐我大不了回G市去，小日子要多舒适有多舒适，要多滋润有多滋润！季恬恬朝天花板长吁短叹后，掏出包里的手机望了一眼，正好四点整。
等待别人是一种慢性自杀，让别人等待是谋财害命。季恬恬是二试中最后一个面试的，她瞧着一个又一个进了又出、出了又进的入选者，想着那会议室里面试的总经理估计早就审美疲劳了。
哎，二十一世纪最缺的是什么？人才！二十一世纪金融危机最不缺的是什么？还是人才！
这里各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骨干中的骨干，除了那个被上帝临时青睐了一眼的小菜鸟季恬恬！
走进会议室二试时，一股清亮的目光炯炯地扫向季恬恬，心虚的季恬恬抬头一望，见面试官中一位年轻的男子正兴致盈然的望着自己，如黑曜石般熠熠生辉的眸子散发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很久之前就曾这样笑望着自己。
完美的轮廓衬着清俊的容颜，眉宇间傲然的神气放肆飞扬，季恬恬忍不住多望了这名男子一眼。而这名貌似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见此眸底亦闪过一抹欣悦的动容。
“Miss JI，Do you mind if we use to communicate in English？”纯正的英伦腔让季恬恬有种再次回到了那讨厌的日不落帝国的感觉，季恬恬朝声源处望去时，一种被雷劈了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英伦污泥飞溅的大水坑、盛气凌人的妙龄女郎以及当时讽语相讥的季恬恬。波斯猫，这个世界可真小！
眼前这个金发碧眼的面试官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季恬恬，仿佛不存在英伦那不快的一面。
“Of course not.”季恬恬点了点头。虽说当初在国内读本科时季恬恬的口语向来都是典型的chinglish（中国式英语），但毕竟到日不落镀了成金子，发音地道了很多，听说写和本地的英国人并无多大差异。
面试官总共有三个，最左边的是先前一试中的一位顶着地中海的秃顶老头，中间的是刚刚那位长相足以让男人想谋杀女人想自杀的年轻男子，最右边的则是让季恬恬想吐血三升的波斯猫。
世界如此奇妙，我是如此悲摧！
罢了，有这个运没那个命！这场面试季恬恬只想速战速决，快些回去找林希舞大吃一顿，以发泄心中的至极郁闷！
那个二十出头貌似才本科毕业年轻的让季恬恬妒忌万分的正是SW传说中刚回国的总经理。他问了几个惯常的问题，季恬恬三言两语就回答完了，很心不在焉。的确，她的心早已穿越了千里，在晚上到底是去吃海鲜or火锅中苦苦纠结和挣扎。别的面试者紧张都来不及，而季恬恬却在绞尽脑汁的思考晚上该吃什么。世上能有这么好心态的面试者除了季恬恬还能有谁？
这年轻的总经理一直面含微笑的询问着季恬恬，那流畅的英文带着浓重的美式腔调，咬字极其清晰，仿佛特意放慢了速度深怕季恬恬听不懂。他的音色低低的，带着一种温柔的磁性，季恬恬想起了当初为考雅思时每天听写一篇的VOA special English。
“OK，that’s all，miss JI，thanks for you coming！”一种暖暖的笑意在那张年轻的俊颜上缓缓流淌，温柔的目光似乎能将人秒杀。
“You are welcome。”季恬恬微笑着点了点头，提起包包正打算走时，那可恶的波斯猫却开了口，极溜的英文快得让季恬恬一时没听懂是何意。
“pardon？”季恬恬不卑不亢的反问。
波斯猫似乎想嗤笑一声，但还是重复了一遍方才所说，语速依然是快得让人抓不住她说了些什么。
面对波斯猫挑衅的眼神，季恬恬略带思索了一会儿，连蒙带猜地弄清了波斯猫的问题。心底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季恬恬不缓不疾的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波斯猫问得是你对Reasonable tax avoidance（合理避税）有何看法，其实这个问题更适合财会专业的人回答，金融专业的学生对这大都只是泛泛了解些。这个金发女郎本想季恬恬出丑，却不想季恬恬口若悬河，说起来还头头是道的。
而季恬恬能一条又一条逻辑性极强的表述出来，不是因为她有多强，而是因为她今天真得是好运与噩运交叉缭绕难舍难分。
林希舞的本科读得是会计，季恬恬记得当时舞舞写过一篇关于合理避税的论文，还传发给自己帮忙翻译成英文。带着一些模糊的映象，季恬恬刚刚不过是将那论文的一些要点阐述了一遍。汗！什么叫做瞎猫碰到死耗子，就是像季恬恬这样的！
波斯猫脸色青得要命，而中间的那总经理和左边的秃顶老头却露出欣赏的神色。
秃顶老头附在年轻的总经理耳边笑容谄媚的说了句什么，只见总经理笑望着季恬恬，点了点头。随后老头站起对季恬恬笑道：“季小姐，今天的面试就到这里，请回去静候我们公司的消息。”
“See you！”指间一直晃荡着一支签字笔的总经理同样站起身，对着季恬恬笑道。
“See you.”季恬恬点了点头，临走时，特意对脸色难看的波斯猫绽开了季恬恬牌灿然无敌的专属笑容。
回到家后，季恬恬把这事说给了林希舞听，特别把那波斯猫想为难自己却弄巧成拙后的神情描绘的绘声绘色。
但林希舞对着季恬恬却大掌一拍，十分愤怒：“季恬恬你出去一年别的没学到，记仇倒是挺能了，好好一场面试你又给搞砸了！”
季恬恬见林希舞似乎真的生气了，只能弱弱的道：“舞舞，你知道，我这人从不记仇的……”季恬恬眨巴着委屈的眼睛，接着说了一句林希舞想把她卖去爪洼国的话，“一般有仇当场我就报了。”
不想点爆林希舞发飙的燃点，季恬恬连忙转移了话题：“舞舞，咱们晚上吃什么啊？你说去吃火锅还是海鲜啊？我兜里还有些钱，今晚我请客。”
林希舞瞪了季恬恬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吃吃吃，你那些钱还是留着买回G市的车票吧。”
季恬恬见林希舞眉头皱得比太平洋的马里亚纳海沟还深，于是像轻浮的纨绔子弟似的摸了把林希舞的下巴：“来，小妞，给爷笑一笑，皱眉多了就成黄脸婆了。”
“亏你还笑得出来。”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见季恬恬依旧嬉皮笑脸的，林希舞只想狠狠把她给打清醒来。
“舞舞，那你总不能要我每天以泪洗脸、唉声叹气、愁云满布的望着你吧。舞舞，你真要的话，那我就哭给你看好了……”季恬恬故意擦着眼睛作哭泣状。虽是调侃着，可那清澈的眸底里，却终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季恬恬可以选择回G市，那儿自有锦衣玉食等着她，可她更不愿辜负了含辛茹苦把自己抚养大的老妈那双充满期望的眼睛。
“算了，不说你了，好好歹歹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林希舞叹了一口气，只说，“S市的公务员考试快到了，你试报一下国税局的，我正好有个熟人在里面，可能到时还能帮到你。”
“真的？”季恬恬立刻扑到林希舞身上，笑得花枝乱颤，“舞舞，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爱死你了啊！”
林希舞故作嫌弃的躲闪了几下，随后严肃地道：“季恬恬你这段时间就给我好好准备这场考试，你要是连笔试都过不去，那就真的没救了！”
“一定过一定过，要是连区区一个笔试都过不了，我季恬恬直接一头撞死去。”季恬恬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
开始准备公务员考试后，季恬恬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书店买了一堆相关的考试用书，像当年冲刺高考一样冲刺这次省考。时过境迁，季恬恬还记得当初高三班主任那句很好很妙的至理名言：好成绩意味着好学校，好学校意味着好工作，好工作意味着好收入，好收入意味着好人生。
那时的季恬恬在题海中苦苦挣扎时听到这句话，立下的高考奋斗目标就是：一定不要让自己的下一代参加中国高考。而让自己的下一代不用高考就是自己在高考中考出好成绩来，这样以后才有能力让其不参加高考就直接接受比国内更加优越的高等教育。
现在回想一下，季恬恬自己都忍不住想笑，高考啊，名校啊，都是浮云，真正能在社会上站住脚的除了机遇和真才实学外，还有那中国特色的人脉关系网。
林希舞绝对有当坏心后妈的潜质，每天早晨七点不到，就开始拽季恬恬起来看书复习。季恬恬每天都是生不如死的起来，在林希舞上班后，又回房倒头睡去。
就在季恬恬准备省考的第三天，将近十点时，季恬恬还抱着手机和一本《公务员考试大解密》在床上呼呼大睡。林希舞这几天每次都会打个电话来突击检查，看季恬恬是否在偷懒。“舞舞，以后你家男人对你肯定十分忠诚。”某次吃饭时季恬恬一本正经的说，“因为有你这么辛勤的查岗，想偷情都没兴致了。”林希舞听此当然给了季恬恬一个大大的白眼。
正因为林希舞不辞劳苦的监督，季恬恬在睡梦中也是神经紧绷的。手机时刻握着，电话一来，立刻装作很有精神的在看书，还要向林希舞汇报看了多少页了，声音不能有一丝倦意。否则林希舞要是猜出季恬恬其实在床上躺着，季恬恬就等着晚上的大刑伺候——可以超越季恬恬老妈的林氏唠叨。
“I can see the pain living in your eyes……”Janice哀柔的声线刚响起，季恬恬立刻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坐起，按下接听键中气十足的开口道：“舞舞大婶，我今天看书看了将近十页了，你今晚还要加班不？”
电话的另一端似乎愣了片刻，随后咳了几声，是一个老男人的声音：“你好，请问是季小姐吗？我是SW公司的人事部经理何健。”
季恬恬听此亦愣了下，随后连忙歉意的道：“我是季恬恬，刚刚不好意思啊，请问何经理有什么事吗？”
“季小姐，恭喜你已被我公司录用，试用期为两个月，若表现良好第三个月直接签正式合同。”电话另一端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何健顿了顿，道，“还请季小姐明日九点来公司报道。”
季恬恬刚刚听到恭喜二字时，手中那本又厚又重的大解密“咚”的一声滑落在地，真的被SW录用了？她不会是没睡醒在发春秋大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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