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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列国的内斗(3)

小说: 其实我们一直活在春秋战国(合集)      作者:龙镇

“大夫既然跟着昏君走了,又跑回来干什么?难道不知道我们已经立了一条规矩,但凡偷偷跑回来的逃亡者,一律以间谍罪论处,斩首示众?”孙林父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说。

“别,别这样!”右宰谷一听就急了,“我其实一点也不想跟着昏君走,当时是被胁迫才逃亡的啊!”

“这个我可管不着。”

“咳,这个您一定要管,我是穿狐皮衣服,卷羊皮袖子啊。”右宰谷摆出一副可怜的表情。狐皮昂贵,羊皮轻贱,言下之意:我人是好的,只有一点小毛病,看人要看主流嘛!

听到这个比喻,孙林父忍不住笑了,说:“看在你这件狐皮衣服的面子上,就饶了你吧。”

孙林父对右宰谷网开一面是有原因的,他刚刚在卫国公室中找到了一位公孙剽,草草拥立为国君。新政权尚未稳固之际,他不愿意因为杀人而激起更多的矛盾。赦免右宰谷之后,他干脆下了一道命令,欢迎跟随卫献公流亡的人弃暗投明,重回祖国的怀抱,为新政权服务。

但是他也明白,新政权要想站稳脚跟,光有国内百姓的支持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得到晋国的认可。

这一年秋天,讨伐秦国失败的诸侯联军终于撤回了各自的国家。

战争失败给晋悼公很大触动,他决定采取措施整顿军队——撤销新军的编制,晋国四军由此又变为三军,符合“大国三军”的原则,以示对王室的尊重。

对于卫国发生的事情,晋悼公也持审慎的态度。一天吃饭的时候,他突然问宫廷乐队的首席指挥师旷:“卫国人将自己的国君赶出国,这件事难道不是很过分吗?”

“臣倒觉得,是他们的国君太过分了。”师旷回答。

“哦?”晋悼公放下筷子,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师旷说:“好的国君赏善罚恶,视人民如儿女,像上天一样保护他们,像大地一样容纳他们。人民侍奉国君如同父母,尊崇他如同日月,敬重他如同神灵,害怕他如同雷霆,他说的话就是命令,有谁能够赶走他?真正赶走他的是他自己,不认真履行国君的职责,让百姓陷于绝望。他自己已经丧失了当国君的资格,怪不得别人。”

晋悼公连连点头。

师旷接着说:“上天养育百姓,又立了国君来统治他们。为了不让国君走歪路,又为他设立辅佐,让他们去教育他,保护他,不让他做过分的事。因此天子有公辅佐,诸侯有卿,卿有侧室,大夫有旁系,士有朋友,士农工商都有亲近的人互相帮助。美好就赞扬,过分就纠正,患难就相救,陈旧就改革。自天子以下,各有父兄子弟来观察监督他的是非功过。所以《夏书》上说,‘遒人以木铎徇于路,官师相规,工执艺事以谏。(传令官摇着木铎在大路上巡行,官长谆谆教导,工匠献艺以为劝谏。)’上天爱护百姓,无微不至,难道会让一个人在百姓头上任意妄为,放纵他的邪恶而失去天地的本性?不可能!”

师旷这番话,对统治者与被统治者的关系进行了精辟的分析,即便在现在看来,仍然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后来晋悼公又就这件事征询荀偃的意见,荀偃说:“孙林父驱逐国君,另立新君,自然是大逆不道。但现在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如果我们攻打它,不一定能够获得满意的结果,反而要劳累诸侯,不如因势利导来安定卫国。古话说,即将灭亡的可以欺侮,正在****的可以推翻,已经存在的可以巩固,这是国家的常道。您还是安定卫国,静观待变吧。”

有师旷的大道理在前,又有荀偃的现实分析在后,晋悼公由此下定决心,于同年冬天在戚地举行了诸侯会盟,承认了公孙剽(也就是卫殇公)政权的合法性。

虚张声势,吓跑敌人

公元前559年秋天,周灵王派王室大夫刘定公到齐国,向齐灵公下达了一道神气活现的圣谕:“当年齐国的先祖姜太公辅佐先王,成为王室的股肱、百姓的老师。王室世代酬谢太公的功劳,立他为东海诸国的表率。王室之所以现在还没有败落,依靠的就是齐国啊!现在我命令你姜环(齐灵公名环),孜孜不倦地遵循太公的遗志,继承祖先的事业,不要侮没先人。要恭敬啊,不要违抗我的命令!”

周王室与齐国公室自古联姻。周灵王向齐灵公下达这道圣谕,其实是向齐国公主求婚的一纸聘书。按照周朝的体制,周天子是天下的共主,即便是求婚,也不能低三下四,必须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来发布命令。收到聘书的诸侯则感激涕零,欢天喜地筹备婚事,为自己的女儿能够成为王后而庆幸不已。

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谁都知道,此时的周天子不过是徒有其名的傀儡,还要仰仗各位诸侯的施舍才能维持相对体面的生活。一个破落的贵族向富人求婚,还得瑟个啥啊?第二年春天,周灵王派卿士单靖公为代表,前往齐国迎亲。天子结婚,卿士迎亲,本来也是古礼。奇怪的是,单靖公走到鲁国便不再前进了,仅仅派副手刘定公继续前往齐国,将公主接回了雒邑。一场本应热热闹闹的婚礼,以“非礼”而告终。但奇怪的是,齐国不但没有因此而发怒,还默许了这一行为。

当然齐灵公之所以对王室虚与委蛇,委曲求全,是有原因的。据《左传》记载,晋国的士匄曾经向齐国借走一套五色羽毛做成的旌旗,却迟迟不肯归还,齐国人对这件事极为不满,一直耿耿于怀,并因此而对晋国产生了贰心。公元前559年冬天,晋国在戚地举行诸侯会盟,齐国没有派代表参加,更是公然挑战晋国领导的明显信号。齐灵公既然有心与晋国决裂,主动寻求王室的好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公元前558年夏天,齐灵公悍然发动对鲁国的进攻,派兵包围了鲁国的成城。在齐国的唆使下,邾国、莒国也从南方入侵鲁国。一时之间,山东的局势骤然紧张,鲁国连忙派人向晋国告急。就在这个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年仅三十岁的晋悼公突然发病身亡。

晋悼公为人谦和,有君子之风,不擅长尔虞我诈的权谋之术,却有兼容并包的容人之度,在他的领导下,晋国的霸业以一种不温不火的态势得以延续。晋悼公的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宽厚有余而威猛不足,对一些桀骜不驯的大臣管教不严,导致进退失度。公元前559年,晋国八卿讨伐秦国,损兵折将,无功而返,是晋悼公在位期间最大的失败。而齐国的公然作乱,是晋国霸业再度跌向低谷的标志性事件,晋悼公在这个时候突然离开人世,虽有壮志未酬的遗憾,却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晋悼公死后,晋平公即位。新官上任三把火,晋平公上台之后,一是任命自己的老师叔向为大傅,负责晋国的司法事务,又任命张君臣为中军司马,祁奚、韩襄、栾盈和士鞅为公族大夫;二是在曲沃举办了盛大的祭祀,请求祖先保佑;三是加强国内的警备,然后沿黄河而下,在湨(jú)梁(地名)举行诸侯会盟,命令同盟国内部和平共处,归还侵占的土地,而且逮捕了邾国和莒国的国君,以示惩戒。

齐灵公没有参加湨梁之会,但是仍然派了上卿高厚为代表来参加会议。晋平公举行宴会招待各国诸侯,命令各国大夫起舞赋诗,说:“歌和舞的内容必须相配。”意思是,唱红歌必须跳红舞,不能像现在很多官员那样,在KTV里搂着小姐唱着“十送红军”。

对于高厚来说,湨梁之会就是鸿门宴,是齐国与晋国彻底分手前的最后一次缠绵。看着各国大夫喝得醉醺醺的在台上手舞足蹈,或是对晋平公暗送秋波,或是对齐灵公指桑骂槐,高厚突然感到悲从中来。轮到他跳舞的时候,他故意跳了一种东夷地方的民族舞,却唱了一首正儿八经的周朝的歌。只要粗通音律的人都知道他在故意违抗晋平公的命令,晋国的中军元帅荀偃大怒,一手按着佩剑,一手指着高厚说:“看来这里有人对晋国怀有贰心!”

晋平公皱了皱眉头,示意荀偃少安毋躁。和晋悼公一样,晋平公也是个冷静的人,他明白齐国的背叛对晋国意味着什么,虽然齐国现在与晋国已经是离心离德,但是不到最后一刻,他不希望这种同床异梦变成赤裸裸的决裂。

高厚则轻蔑地看了荀偃一眼,继续他的表演。

按照惯例,湨梁之会的最后一项内容是举行盟誓,各国代表割手指,喝血酒,以示真诚相待,互不背叛。由于齐灵公没有与会,高厚不能与各国诸侯平起平坐,晋平公特别命令各国大夫与高厚举行盟誓,企图对齐国进行最后一次拉拢。

结果高厚不辞而别了。绝望之余,晋国的荀偃、鲁国的叔孙豹、宋国的向戌、卫国的宁殖和郑国的公孙趸等重臣歃血为盟,誓词为:“同讨不庭。”也就是共同讨伐不尊重周天子的人。

晋国霸业的衰落,一开始并不明显。即使有齐国的背叛,在其他中原国家看来,晋国仍然是不可一世的霸主。从一件小事上可以看出这一点。晋悼公死后,郑国先是派公孙夏前往吊唁,又派公孙趸参与送葬。按照周礼的规定,诸侯去世,别的国家应当派普通的士族前往吊唁,大夫参与送葬。就算是当年晋文公、晋襄公称霸天下,他们去世之后,各国也仅仅是派大夫吊唁,卿送葬,以示隆重。而公孙夏和公孙趸在郑国都是卿一级的人物,也就说,郑国派出两位卿参与晋悼公的丧事,这是前所未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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