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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小说: 马贼(中)      作者:王若虚

忽然他听到西边传来什么声音,迅速的扭头,却什么也没发现。他心里叹口气,安慰自己是过于敏感了,根本没料到那只是吸引注意力的声音,刚一回头,手里的手机还没跟着移过来和自己的视线保持同一方向,忽然就感觉眼前被强光照了一下,紧接着是“咔嚓”一声。

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是手机的拍照声音,一闪则是闪光灯的效果。

在一阵剧烈的眩晕中他下意识闭上眼睛,脑袋一阵发涨,只想着用两手捂住双眼,却给身体前方腾出了一个巨大的防守空当。

一个人的膝盖结结实实的顶在了他小腹上,让他吸岔了口气,腹部和肺部一阵剧痛,嘴巴大张得像蛇一样,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同时五官拧在一起,膝盖先着地的倒了下去。

莫尚桑在二楼发现只有极少数学生还坐在阶梯教室里面,有的甚至还拿着手机灯光照着书本,让他看着哭笑不得又有些敬佩。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有电话进来了。停电事出突然,学校给风纪部配备的五部小型对讲机都没有带出来,只能用手机联系。因为在搜索小偷,所以他在进来前特地调了震动,轻轻的嗡嗡声在晦暗的教室里显得很诡异。

是去四楼的陶京打来的。

他摁了接通键,但是对方却不说话,只是喘着粗气,感觉像恐怖片里一样的效果。

莫尚桑皱着眉头喊了几声陶京的名字都没反应,心里料到是出了事情,却不敢鲁莽的一个人行事,挂掉电话后又连忙打了个电话给在三楼的干事,说好两个人在四楼楼梯口碰头。

四楼静悄悄的,但是莫尚桑静下心来,还是听到了北面那间教室传来的及其轻微的呻吟声。

莫尚桑的干事训练有素,他和部长背靠背,手里举着手机,从中门慢慢的走进那间大教室,这样就能观察到前后左右的情况。

微弱的呻吟声来自教室后面,两人小心翼翼走上阶梯,终于在最后那排靠窗的座位上发现了趴着的陶京,只是处境和之前分手时那个一脸肃杀的习武者相去甚远:那根空手道服的那根红带被人从他腰间取下来,像美国西部牛仔捆小牛那样,同时束缚住他反剪在背后的双手和一条向后弯曲的左腿,并且不忘在座位靠背的铁栏杆这里绕了一圈来固定他不掉下去,最后才打了个死结。

莫尚桑顾不得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上前去把他的身体翻过来,发现陶京的嘴巴被座位一端垂下来的窗帘布塞住,两只眼睛却瞪得和牛一样大,前面那呜呜的呻吟声就是这样传出来的。莫尚桑眉头大皱,伸出手把那团布拉了出来。

被捆绑着的空手道红带甚至来不及呼吸半口新鲜空气,就大吼一声:他在外面,当心!!

话音刚落,阶梯教室的中门忽然被人从外面关上,然后就听到门把手上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莫尚桑大叫一声不好,三步并作两步往中间那扇门扑过去,发现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剩下那个干事就是前面开车送骆必达过来的那个,莫尚桑发现中门被锁的同时,他已经转身跳上课桌,直接踩着桌面往前门跑去。阶梯教室都有两个门,一个在中腰,一个在黑板讲台这头。对方很明显是要把他们困在里面,所以必须赶在对方锁上前门之前冲出去。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因为他以前是学校特招的田径特长生,基本上百米十一秒。

然而他的信心在自己落地时化为一阵悬空和剧痛。

在前门这里,有人事先撒了一大把什么东西,那个干事两脚一滑,屁股就重重摔在地上。这一摔的音响效果很好,让他在心里祈祷尾椎骨可别骨折了,然后还没来得及把头抬起来,前门就被关上了,接着又是那种门把手上有东西晃动的声音。

原本要瓮中捉鳖的三个人,反而成了瓮中之鳖。

莫尚桑赶紧跑过去察看那个干事的伤势,自己也被滑了一下,幸好扶住了后面的课桌才没重蹈覆辙。他小心蹲下,往地上用力一抓,借着手机灯光一照,发现手里是一把很小的钢珠子。他察看了一下那个田径体育生的屁股和背部,确定无碍,便打了个电话,要守在外面的干事再进来几个。

此时悄声蹲在前门外的那个人把他的这些命令听得一清二楚,

骆必达总喜欢在书包里常备两样东西:一样是自行车轮胎里用来润滑的钢铁小滚珠;另一样东西则是两把环形锁,一把很细很小,另一把稍微偏长偏粗——后面这把现在正锁着那间教室的中门把手,上面还有一道很新的划痕,是他的丁字刀留下的。

可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除了马贼自己。

他以最快的离开四楼下到三楼,一闪身进了男厕所对面的女厕所。十几秒钟后,男厕所里面传来扑通扑通的鞋子落地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阵奔跑,最后消失在楼梯口,往楼上去了。躲在门板后面的骆必达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一摸额头,发现都是冷汗。

自己还能躲多久呢?

只有天知道。

也许今天自己就要在这里落网了吧?

骆必达很快让自己停止胡思乱想,走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把水流开得很细小,洗了把脸。

微弱的水流声干扰了他的听觉,所以等马贼听到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靠近时,已经无法夺门而出。

没有工具,风纪监察部新跳进大楼的三个人无法打开哪怕是最细小的那根环形锁。

虽然教室里有一个跆拳道黑带和一个空手道红带,却不能对那两扇门动粗。暴怒归暴怒,他们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是学生会的风纪监察部门,不是土匪,也不是特警,所以不会有人为他们的暴力行为买单。最后他们想到的办法是莫尚桑他们在四楼撕下窗帘做成绳子,一头绑在窗边的不锈钢安全栏上,人顺着绳子爬下去,另外两个人在三楼打开窗户接住上面下来的人。

莫尚桑脱离困境之后从两个干事这里得到消息:外面的东区已经混乱成一片,行政楼和教学楼电梯里的人都还没救出来;东南区有学生报警,说在没有景观灯照明的树林子里被人打劫;东门有辆给学校超市送货的小货车在黑灯瞎火的路上擦伤两个骑车的学生,刚送到北门医院。

学校常备的那些警力现在根本不够用,相比之下,居然还是这帮困在楼里的学生要安全得多。

但这也意味着,就像国际歌里面唱得那样,没有救世主,在这栋楼抓一个看似无足轻重的偷车贼,全靠风纪部自己。

莫尚桑猛吸了两口烟,把烟头踩在地上:还是给我一层一层搜,连天台也不要放过,他不可能飞到天上去。

于是风纪监察部的人还是按照刚才的老办法一层层搜索,即使是每层的洗手间,他们都不会放过。男厕所自不必说,连水箱盖子都翻开了;女厕所进去前都会问一下,若无人应答,就进去一间间打开;碰到有人回答的,就问下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而且吸取了刚才的教训,这次他们小心许多,都是两三个人一起行动。有个干事来的时候还带了一根手电筒,既可以照明,也可以防身自卫。

在工作人员到来打开楼门之前,他们一定让这栋楼的每个角落都被自己的手机灯光照耀一遍。

听到那些人的声音远去了,简若宁用手指轻叩自己左边的隔板:他们好像走了。

隔壁那人轻轻的“嘘”了一声示意别说话,把手机带有摄像头的那端悄悄伸到隔板下方几公分的空隙里,对准了厕所门口方向,然后摄像功能开始静静工作。

二十分钟前简若宁还在二楼教室里用手机的灯光看书。她知道现在下面的楼门肯定出不出去,工作人员也没来,与其瞎操心不如索性就在这里再多看会儿书。

如果说担心,她唯一的担心就是马贼现在怎么样了。

一个星期来她已经听同学说过不少自行车失窃的事情,比如隔壁寝室有个女生的男友就被偷过一辆,自己同班同学也有两个女生遭窃——简若宁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马贼的手笔,而从寒假到现在他们都没联系,使得她不能亲口问问。可她冥冥中感觉,这不像是电话里的那个声音会做出来的事情。

虽然他一直说自己是个贼。

想到这里她终于心烦意乱,没了看书的兴致,便拿了包纸巾去厕所。未料二楼的女厕所有一股烟味,还有很浓洌的薄荷味道,好像前面有谁在里面抽女士烟。

简若宁生平最厌恶抽烟,于是只好去到三楼。进格间的时候她根本没注意其他格间是不是有人,也不怕黑,更不相信鬼故事。其实她胆子还是很大的,小时候经常跟着男孩子在外面调皮,总是一身泥的从树林和花园回到家里,于是父母不得不强迫她开始练小提琴,培养淑女气质。

上厕所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是妈妈打来的。本来每晚她都会打到简若宁宿舍的固定电话,刚才打了,室友说没回来,就打了手机。简若宁不想让母亲知道自己的处境,骗她说在E副楼自修,终于搪塞过去。

报完平安之后她挂了电话,正要起身,隔壁再隔壁的格间忽然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男声:

“简——若——宁?”

拍了大约两分钟左右,骆必达拿回手机仔细看了一遍,确认他们的确都走了,轻叩门板说,把你的手机从下面递给我。

简若宁照他的话做了,过了一小会儿对方把手机递回来,上面是一个短信编辑框,打着一行汉字:“很抱歉会在这里遇到你,谢谢你帮我支开他们。”

简若宁脸上一阵臊红,倒不是因为他的感谢,而是因为之前自己上厕所的动静居然都被他听到了。她飞快地删除掉短信编辑框里的文字,重新打道:“他们是在找你?因为车子吗?”

他皱着眉毛想了一会儿,还是冒险的表明了一个马贼的态度:“算是吧,但那些车不是我偷的。”

递回去之后又觉得自己言语欠妥——她会怎么想?自己一直说自己是个贼,现在怎么看都像狡辩,就象喝醉酒的总说自己没醉,偷东西的也总说自己没罪。

过了比较长久的时间,直到他等得有些心慌,隔壁的女孩才把手机传过来,只有短短六个字,却郑重其事:

“马贼,我相信你。”

之前猛地被喊到名字的时候,简若宁吓得差点跳起来,但反应还算快,咬住了自己的手指,这才有机会让对方压低声音道明自己的身份:我是马贼。

她瞪大眼睛看着那块隔板像要把它看穿,却没有说话小声的觉悟:你怎么在这里?!

马贼让她别出声,轻声问道我能到你隔壁来么。女孩犹豫了一下便“嗯”的答应了,左手却放到了格间门的闩锁上。但对方好像猜到了她的想法,说你可不要忽然冲出来啊,你保证。

她脸一红,像已经被当面揭穿企图,只好把手缩回来,说我保证。

马贼这才进了她隔壁格间,与此同时外面传来莫尚桑他们用窗帘从四楼教室脱困的声音。他知道这些人等下一定会来搜索女厕所,不过应该会先问里面有没有人——他需要简若宁撒个小谎。简若宁当然知道怎么做,就像那些电影里女主角总会遇到利用自己的性别优势来掩护英雄的机会,但她有些犹豫。隔壁的这个人,真的是英雄么?很显然这群人是在找他,而她则本能的想到了最近那些疯狂的盗车事件。

但当那群风纪部的在门口大声询问的时候,她还是回答说就她一个女生在里面,没有听到什么人跑进来。

与此同时,马贼冒险让自己格间的门半开着,身体缩在角落里。风纪部的人站在厕所门口拿手电筒往里扫一圈,发现就一个格间关着门,显示就是答话的那个女生,然后再照照洗手池下面和门背后的死角,确信无人躲藏,便放心走开。

骆必达把头靠在隔板上,略有不舍的慢慢删除掉那六个字的答复。

“你不想看看我长什么样子么?”

女孩双手捧着手机,忽然笑了,像夜里绽放的花朵。

“很想,但我知道你不想。你是马贼,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手机久久地没有传回来。

女孩见他沉默以为是在踌躇,独自犹豫两三秒钟后忽然大着胆子说:答应我,有一天你会用一种新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不叫马贼,而是以一个真实的名字。

话音飘落,无人应答。

她心一激灵,飞快打开小门,却发现其他格间的门都无人大开,整个厕所里光线昏暗,幽然安静,就她一人站在那里,仿佛自始至终都是自言自语。唯一可以证明刚才那番无声交流并非虚幻的证据,是厕所窗台上那部信号灯还在一闪一闪的手机。

简若宁深信他一定听到了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因为他是马贼。

莫尚桑和他的人除了天台上不去之外,基本上把这栋楼找遍了。他知道猎物一定就在这幢楼里,一定就在这里。可是每层教室都找过了,没有发现他的身影,那些在教室自习的学生也没有瘸腿的——假如再不快点,修理大门的人就要赶来了。

正在二楼恶狠狠的抽着烟,忽然一阵玻璃被击得粉碎的巨响从楼上传来。

莫尚桑之前已经让人在二楼楼梯口戒严,三楼和四楼这两层是只许人下来不许人上去。而从三楼下来的人,撇开女生,男生一个都没有——那家伙自然不会变性。可声音就是从三楼传出来的。

莫尚桑他们没时间多想就立刻往那里冲去,发生巨响的教室在北侧,最先到达的干事猛地一打开门,本要奋不顾身往里冲的众人却都傻了眼。

幸好当时这间教室没有人,因为教室的一扇玻璃窗被外来力量砸得粉碎,估计当时数以千计的碎玻璃碴就像炸弹弹片一样往教室里射来,课桌椅、讲台还有地板上全是尖锐的碎玻璃。

但击碎那块玻璃的却不是什么导弹或者误打误装飞进来的超人,而是一把椅子。

就在已经出现一个巨大窟窿的玻璃窗外,一把学校各个教室随处可见的椅子正漂浮在空中,好像魔法电影里的情节。拿着手电筒走近看,就会发现椅背栏杆这里被绳子之类的东西捆着,很明显是和上面教室的什么地方系好,然后被人用力抛下来,绳子的长度正好让椅子在做完一个离心运动后击中那块倒霉的玻璃。

莫尚桑走到窗台这里小心看了下,恍然大悟,转身正要发布命令,忽然发现教室门口这里已经围了一大群闻声从底楼和二楼赶上来看热闹的学生,顿时大怒不已,喝斥两个干事们让他们下去,然后带了其余的人直奔四楼。

当初他中计滑倒并被囚禁的那间教室门还关着,可门上那两把环形锁已经不知去向。莫尚桑大叫一声不妙,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一脚踹开前门,空手道红带则比他慢了两三秒,踹开了中门。

黑漆漆的教室,一扇窗户大开,只有风吹进来掀起窗帘的声音。

这次三个人很谨慎,留下一个守在教室门口,剩下莫尚桑和红带小心翼翼的靠近窗户,仔细检查了一下,然后发现了一个令他们哭笑不得的事实——系着那把椅子的绳子,原来就是前面他们扯下来做成逃生绳下到三楼的那根窗帘布,所以长度什么的基本上刚刚好。

就地取材。

莫尚桑骂了句娘,正要下令彻底搜查整个四楼,忽然楼下又传来一阵玻璃窗被砸碎的声音,只不过是来自相反的南面。一行人火急火燎下到三楼,却发现三楼南面教室的窗户完好无损。

正纳闷,刚才负责把学生赶回一楼和二楼的干事从楼下打电话向他报告,说一楼男厕所的窗户被人用灭火器砸了个大窟窿。

事后根据莫尚桑推测,那个小偷在四楼把充当炸弹的椅子推了下去后,就在三楼到四楼的楼梯口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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