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农民艺术家(3)

吴仁宝说这段话时，既有无限感慨，又洋溢着满脸的兴奋。他点燃了一支香烟，略作沉思，稍微顿了顿说：

“老伙伴们的鼓励，也坚定了我干到80岁的信心。我常在村里召开各种形式的座谈会，经常把和我一起创业的老伙伴找来聊聊，想听听他们在想什么。他们谈了很多，归纳起来有三点：

一是华西这十几年来发展快，有我领着干放心。

二是怕死，为啥怕死，是生活太好了，活得开心，想多享几年福，舍不得死。

三是怕招的外地工人多，其中难免混杂不良分子，担心影响村里治安。

这‘三心’对我启发很大。‘放心’说明我干得还可以。‘开心’舍不得死，说明党的富民政策好，共产党的宗旨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看也可叫富民为大。生活好，不舍得死，政策好，我也不舍得不干。有人说，毛主席为中国挖掉了穷根，邓小平才算为中国真正栽上了富苗，这话不无道理。现在干一年，效益和产值超过过去几十年。我要拼着老命干，闯市场、求发展，使华西农民成为百万、千万富翁。“担心”提醒我们要严把进人关。

我为什么要干到80岁，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要树立思想上的长期行为。人老了在要退下来之前，往往为自己考虑得多一点。因此，我就定了个80岁的目标，至少78岁以前不考虑这些事情，争取80岁也不考虑，一心一意干事业。

为什么要干到80岁，我还有一个想法，就是不辜负下一代对我们的希望。人家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我说下一代也希望我们这一代。我们这代人注定是创业的一代，吃苦的一代。既不埋怨上一代，又不光靠下一代，一定能一代胜一代，关键是我们这一代，要多干事情，多建功业，少留麻烦。”

4.村官召开记者招待会

村官开记者招待会，这又是一件稀奇事。

2006年2月，吴仁宝的“村官记者招待会”以他惯常的幽默语句开场了“华西的形势叫既不大好，也不小好，今年又比去年好，而且为明年比今年好打好了基础。”

吴仁宝“绕口令”式的开场白引起了台下听众会心的微笑。

在刚刚启用的华西村南苑宾馆会议厅，“华西村新闻发布会”正在举行。

在林立的摄像机和话筒之前，吴仁宝，这位曾担任华西村党支部书记近50年之久的78岁老人，一身“仁宝”牌西服，满口浓重吴音，从容应对人民日报、新华社、光明日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央电视台等40多家中央、省市媒体记者的发问，打开心扉，用他睿智而平民化的语言、深邃而朴素的哲理，畅谈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实践，畅谈华西村的现在和未来。

？记者们对华西村“长盛不衰”的内在动力表示了强烈的探究欲望。有记者问：“您觉得华西发展到今天，靠的是什么东西？”

吴仁宝回答得不假思索：“华西发展到今天，一是靠中央的方针政策，二是靠科学发展，三是靠实事求是，把中央精神跟华西实际相结合。”

记者们对吴仁宝的精神世界也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现在大家都很关心您退下来后的工作和生活状况。”一名记者询问。

吴仁宝幽默地回答：“方针政策，党纪国法，管好一家，我现在就是做这个工作。”

又有记者担心吴仁宝缔造了神话，后来者会不会拘泥于他的模式而不愿去闯新路。

吴仁宝立刻纠正了“模式”这一提法。他说，他最怕“模式”二字，一谈模式，就变成了‘一刀切’，不能从实际出发了。生产关系如何适应生产力的发展，要根据各地区的实际情况，不要固定模式，这个就是创新。

记者们提问越来越踊跃，吴仁宝的回答也越来越精彩，听完即答，不需要一秒钟的沉吟。一位记者抛出了“敏感话题”为什么两年前吴仁宝退休后，接班人恰恰是他的儿子吴协恩？全场静寂。

这的确是公众关注的热点问题，大家倾听吴仁宝如何作答。吴仁宝的回答有理有据：“华西培养接班人是培养群体，不培养个人。谁都可以当接班人，但其中有一个标准。他要有三个力：组织能力、发展能力、控制能力。”吴仁宝历数了吴协恩办企业、搞黑龙江华西村等业绩，“所以他全票当选。”从2003年吴协恩上任至今，华西村的销售收入以每年一百个亿的幅度增加，吴协恩毫不讳言对儿子的称赞，听者频频点头。

？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呼唤千万个像吴仁宝这样的带头人。“如果高科技能把你克隆千千万万个就好了。所以我今天想问：吴仁宝会不会绝版呢？”一位记者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吴仁宝笑了“克隆也有假的，像这次韩国的克隆事件，假了九个，可能还有两个是真的。”台下都笑了，这“老头儿”，知识结构还挺先进。

记者的提问越来越深入和尖锐，吴仁宝的回答也越来越迅速和机智，常常是脱口而出，旁边的普通话翻译都赶不上趟了。他用“生命不息，学习不止”来总结自己一生能够不断进步的原因；他用“实事求是”总结自己多年担任村支书的经验；他用“有福民享、有难官当”来概括华西精神……

发布会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吴仁宝趁热打铁，抛出了一个“大新闻”他将连续五年开办全国万人村支书交流班。“到我们华西来五天时间，食宿统统由华西支付。500元一个人，1万人500万元，5年2500万元。这个钱值得，如果5万个支部能够有一半取长补短，回去发展了，这个价值就无法估量了。”“村帮村，户帮户，核心建好党支部，最终实现全国富。”吴仁宝的宣言赢得了长时间热烈的掌声。

原定两个小时的发布会延长了半个小时，记者们仍意犹未尽！“一个村官召开‘新闻发布会’，这本身就是一大新闻了！”“早听说吴仁宝是理论家、是实干家、是哲学家，更是语言艺术家，真是名不虚传。”

5.总书记带头为他的精彩发言鼓掌

正所谓“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2007年国庆期间的一个下午，在华西村大金塔的电梯里，只听操着外地口音的参观者在议论：老书记马上要演讲了，一定要跟他合个影，请他签个字。

到了华西，你可以感受到各地参观者对八十高龄的吴仁宝的尊敬。除了外出，老书记每天要为参观者作报告，最多时连作6场，重点介绍华西新农村建设的成就。2006年，大约有200万参观者聆听了他的报告。

“我这辈子，什么荣誉都有了，但最高的荣誉还是当选党的十七大代表。”吴仁宝见到记者满脸兴奋，“我都80岁了，真没想到还能参加党的全国代表大会。”40多岁时，他第一次当选全国党代表，如今已是第三次了。

“当干部不能终身制，为人民服务要终身制。”尽管早就不再担任华西村党委书记的职务，老人家还是闲不下来，他现在的身份是华西村党、村、企总办主任。“过去的5年，华西变大了，变强了，贡献更大了。村子从0.96平方公里扩大到35平方公里，村民从1524人增加到3.5万人，每年的经济增量达到50亿，最近5年上缴国家税费25亿元。党的政策这么好，华西村天天在变化，村民们又有强烈的期望，我就不由自主地想多做些事情。”

老书记告诉记者，为建设一个更高标准的“天下第一村”，一个更高标准的社会主义现代化新农村，华西村最近勾画了一个新的蓝图，叫作五件大事：一是建设好65层、325米高的“空中新农村”，二是商贸城，三是可容纳6000多名学生的华西学校，四是体检中心，五是不锈钢厂延伸改造。“5年以后再来，你又会看到一个崭新的华西！那时候的变化就更大了。”

谈笑间，老书记很少说到他自己的贡献，但华西的百姓记得最清楚了。有人算了一笔账：他今年已经80岁，当村干部50余年，从来没有节假日，每天工作都在十二三个小时以上，以8小时一个工作日计，再加上节假日，等于多干了50余年的工作。

“如果这样算，我的工作时间真的已经100岁了！”老书记大笑。在他的带领下，华西村成为中国农村科学发展、和谐发展、率先发展的标志。20世纪七十年代“造田”，八十年代“造厂”，九十年代“造城”，华西这支“农民军”如期完成了亿元村、100亿村、200亿村、300亿、400亿村的跨越。

临别，吴仁宝以特有的幽默说：“这些日子，我正在做调查研究，打算在盛会召开时讲讲我的想法，至于说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在2007年10月16号早上的江苏代表团热议十七大的时候，胡锦涛同志参加了他所在的江苏省代表团一起审议十七大报告。

在会上，身为十七大代表的老书记吴仁宝带着浓重的口音连说了“三个好”一是会议好，好就好在十七大报告农民听得懂、村干部能操作；二是共产党好，好就好在坚持发展为民、自己有不足自己改得好；三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好，好就好在实事求是、从实际出发、走自己的路。吴仁宝说，这些年，华西村经济社会发展又跃上了新台阶。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我还准备接着干！

胡锦涛笑着说：“好，我们为你鼓掌！”会场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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