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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吴氏经济学”(2)

小说: 精彩吴仁宝      作者:彭征,冯至

然而,想法毕竟只是想法,想法与现实之间还有着并不窄的距离。当吴仁宝提出自己的想法时,很多干部都摇了头,只有几个思想比较开放的干部拍着吴仁宝的肩头说:我看这个办法可行,我们来试试看!

以往,华西搞分配与各地农村一样,都是先开社员大会,接着先由会计公布各家各户的往来明细帐,然后点名上前,一边按手印盖图章,一边接钞票点清。可这年的分配却不同以往,是一家一户分别兑现的。吴仁宝吩咐全体村干部和党支委员们,去各家各户分头请人到兑现地点,来一户谈一户兑现—户,因为这次分配的目的是通过谈心,求助大伙少拿多留搞“转化”,一户一户单独兑现利于交流。

分配开始了,一户一户村民被村干部陆续召唤进办公室。辛苦一年,谁都指望能为家里捧回一大把现钞,然而,当他们知道华西村的难处时,竟无一不表示:把自己那部分分配款全部捐给村里发展经济。于是,1986年全村320户,户户都实现了“转化”,共向村里投入了45万元!

这样的凝聚力,在今天看来是惊人的。但也不得不承认,也只有在那个年代、那个环境下的华西村,才有胆量、有能力做到这样的程度。从这次分配开始,吴仁宝就仿佛坠入了集体经济的“情网”,再也不能自拔。

2.积累:按需分配的目标

在华西村已经走向富裕的今天,华西村的分配制度到底还有没有意义?

吴仁宝曾和一位记者谈到这个问题。那个记者问道:“华西村到底想兑现对村民的股金吗?华西村有这个实力兑现吗?”

吴仁宝很坚决地说:“别说兑现现有的股金,就是兑现现有的两倍我们也有这个实力!我们老百姓投进来的股,一共总共不到10个亿,我现在有60个亿,你说能不能兑现啊?”

可是为什么不把资产该是多少就给村民多少?

吴仁宝的想法是:制度被制定得再好听,都是“死”的,只有给制度注入了“符合实际”的因子,制度才有生命力。而华西村这样的分配制度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使村民富得健康。虽然华西村里的一部分股金是村民自己的钱,村民们个个是“富翁”,但因为手头现金有限,所以能养成不乱花钱的民风。

除此之外还有个很关键的原因就是为了给华西村的社会主义建设积累资本。社会主义初期阶段的资本哪里来,华西村采用的就是奖金转成资本的办法。

多年来,华西的经济通常以20%的速度递增,而资产负债率却一直很低,一般在20%左右。这就和华西村的分配制度有关,吴仁宝则认为,农民办企业要发展,要壮大,只能靠自我积累,增强自身的造血功能,绝不能依赖国家的贷款,更不能搞高利息集资,债台高筑,靠输血过日子。用他的话说,这种分配制度为的是“少分配,多积累;少拿现金,多入股”。

按需分配制度最大的一个瓶颈因素就是会滋生惰性,而华西村的按需分配却很少有“惰性”情况出现,这是不是正得益于华西村特有的、分红制度?

按照吴仁宝的话说:“分到大家手上的只是集体资产很小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的集体增产,这样就不会增加他的惰性。相反,年纪大的、残的、小的都有收入,这个使老百姓感到温暖,干劲也就大了。在这样的分配制度之下,区分一个人贡献的大小、能力的高低,就是按照各个企业的相关数据来衡量,而不是某个人说了算,也不是赚了多少钱说了算。”

一个分配制度的好坏,在个人看来,或许只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但放到整个社会看来,却是人均收入多少、最低收入标准的问题。因此,评价一个分配制度,恐怕不能够用其中某个人的收入多寡来判断,而应该用整个社会整体收入水平来判断。基于这个道理,吴仁宝对外人评价华西村是“外表光鲜,其实村民并没捞到实惠”的说法相当不满,他反问道:“你别只看到村民每个月只有区区三千块钱,你要看到,在华西村老的大的小的都有的这每个月的三千块,哪怕不劳动也有的,你说中国哪个城市有这个实力敢这样做?”

3.福利:仁宝之“仁”

吴仁宝的这个反问,问到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下社会制度的一个软肋。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相比,不可否认,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国家在医疗、卫生、养老、救济等方面的社会福利水平还不高,有这样一组数据:据国家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公布的最新政策,从2006年起职工达到法定退休年龄时,其基本养老金由基础养老金和个人账户养老金组成。从2006年1月1日起,个人账户的规模统一由本人缴费工资的11%调整为8%,全部由个人缴费形成,单位缴费不再划入个人账户。基础养老金则将由月平均工资的20%变为30%。

此番政策一出,立刻在全国掀起轩然大波,虽说这项政策是国家相关部门几经考虑商榷的结果,但由于宣传、抚恤的不到位,老百姓普遍怀疑政府是在推卸自己对于国民的福利责任。

的确,养老金是老百姓的养命钱,作为社会保障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养老金制度改革成败直接关系到社会的稳定与人民的安居乐业。

吴仁宝在养老保障金的态度上几乎到了“慷慨”的地步。华西村在养老保障金上的制度是这样:女性年满50、男性年满55,都可以拿养老津贴,这笔津贴数额每人年均在一万以上,视个人贡献程度及其他条件给予不同的津贴额度。除此之外华西村还设有敬老奖金,年满80岁、90岁、100岁的都有不同金额的奖金,奖金和津贴不冲突。

吴仁宝说:“我们村曾经有一个百岁的老人,她的整个大家庭里有37口人。因为儿孙对这位百岁老人很孝顺,我们在老人满百岁的时候除了给老人发奖金之外,还给儿孙们一共发了37万块的奖励,为的就是给村里的人都树这样一个榜样:老人要好好保养身体,儿孙要好好孝敬老人!”

对丧失了劳动能力又没有退休的这部分人,吴仁宝提出的是在给予救济金的基础上,还要尽量帮他找到工作,哪怕找的是看门之类的工作。这主要是为了让他们的生活更充实、融入社会大家庭,同时也是为华西村减少不安定因素。

其他的福利制度是这样的:每个华西村民都享受医疗保险,有一定金额的医疗保障;每个华西村的小孩都有一笔教育基金,直接用于解决他们的教育费用问题。最为特别的是,这笔钱和国家福利款项分治,村里有一笔福利款,国家有一笔福利款,也就是说村民可以享受双倍的福利保障。

除此之外,虽说每位村民的月实际收入并不高,但平时若有什么大件物品需要购买、婚丧嫁娶等大事需要花费只需要向村里打个报告,按照实际的情况和相关规定就能在村里取到足够的钱。大家的平常的生活不缺钱花,米面菜油、各种副食村里发的吃不了,每人每年还有3000元餐券在村里的大饭店免费吃饭。

4.质疑:个人财产自由吗?

由于个人手上钱不多了,有人就质疑了,这个制度好是好,但会不会损害到村民的权益呢?甚至还有人直接就给华西村下了一个十分严厉的判断:在华西没有个人财产的自由支配权。

吴仁宝说:“从现实来说,不是剥夺了他们的权利,而是保护了他们的权利。为什么这么说?这个资产是你的,你放在村企业里就相当于是将钱进行了投资。现在很少有这么轻松赚钱的投资项目了,你把钱投资进村企业,年年滚利,不就等于你的钱在年年增值吗?再说,我们这个财产制度叫做转资制度、预奖制度,当时参与华西村的股份的时候就没有规定这里的股本全是你的,这个规定我们是通过乡规民约,也就是通过大家讨论得出来的,是通过大家同意的,不违背法律。”

对相当一部分的普通村民来说,他们看待这种分配制度的眼光无疑比局外人要包容得多。他们看到的不是吴仁宝“克扣”了他们多少钱,而更多地看到的是吴仁宝给他们“带来”了多少钱。

对记者、对媒体,很多村民表达的是这样一个观点:“这样的分配制度好啊!要不我们怎么能住别墅、开汽车。再说,钱存在村里,还可以分红,富了集体,也富了个人。遇婚丧嫁娶的大事,向村里打个报告,需要多少取多少,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

吴仁宝说过这样的一句话:“从表面上看,农民当年分到的现金并不多;但从长远看,华西集体经济现在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壮大,农民的家底也越来越厚。农民办企业要发展,要壮大,只能靠自我积累,增强自身的造血功能。”

三、不凑热闹,不谋暴利

华西富裕起来了,外界不少人开始盯上了这块纯洁的“蛋糕”,想从中谋取不义之财。

“华西赚的每一分钱都是辛苦钱、血汗钱,走的是勤劳致富、守法致富的路,这样轻而易举的钱华西不赚,我说了不和你们合作,就请你们今后别再来了!”吴仁宝面对着巨额的诱惑,不盲目跟风,对骗子说了这番话。

正是由于这番话,让华西避免了大笔的资金流失;也是这番话,让人感到吴仁宝的沉着理智。

1.沉着:抵挡诱惑

将历史拨回到80年代中期的某一天,无锡新兴公司的总经理邓斌找到吴仁宝。

邓斌对他说:“吴书记,我们无锡新兴实业总公司下辖几十家中外合资企业生产利润高的丝素膏、医用手套、电子元件等,市场供不应求需扩大再生产规模。华西村最近应该多增加些投资。我这里集资的项目很好,很多大公司和地区都在和跟我合作。集资是为民造福的大好事,华西是个先进单位,应当带个头!我们给40%的利率,比银行利率高了好几倍!好不好?”

吴仁宝望着珠光宝气的邓斌将信将疑地想,这可能吗?居然能给这么高的利率,除非是贩卖鸦片、偷运军火!他并没有当面拒绝,只说“我考虑一下”,于是客客气气招待邓斌吃了顿饭,把她打发走了。

第二次,邓斌换了一种战略,她对吴仁宝说:“这一次,我不是来集资的,是想送点钱来,帮你们上项目。”吴仁宝的警觉性立即上来了,这次甚至连第一次见面的客气都减了几分,断然说:“谢谢你的好意,我们华西村目前不缺钱,我自己也不缺钱。”

邓斌一看碰了钉子,心想是不是吴仁宝嫌自己开出的利率太低了?她索性一咬牙,第三次找上吴仁宝说:“我给你拨资金利润率提高到100%!可不能再高了,这可是我最后一次让步了。”

吴仁宝听她这么一说,对她的怀疑反倒更增添了几分,自然更不能答应了,他推脱自己要开会,赶紧把她打发走了。

第四次,不死心的邓斌又找上了吴仁宝的大门,她这次带来了位吴仁宝的老朋友。老朋友在“开导”吴仁宝道:“我帮你调查过了,凡参加合作经营的每两个月就5次红利,是没有假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邓斌一看,忙插话说:“看在你老朋友的面上,我们公司也支持华西。年利润率给你120%,你如愿意合作,交款我就先付给你头两个月的利润。这叫解放思想,市场经济嘛!”

吴仁宝楞了,如此高的利率他还第一次听说!

老朋友一看吴仁宝没有说话,忙在一旁对他耳语道:“和新兴实业公司联合经营的有著名企业和企业家,个人投资的仅处级以上的干部有好几十人,这个新兴实业公司的后台在北京,硬着哩。都说你精明,会赚钱,你不会算算账,假如你现在投资1000万,他们当场就给你回扣200万,10个月连本加利就是2000万,这不是出门抬了个聚宝盆,弯腰捡了个金库的钥匙吗?你是犯憨还是犯傻?这样能用小钱变大钱的事不做!”

一次又一次拿巨额金钱相诱惑,还拉说自己的朋友来“吹风”,这让吴仁宝真的生气了,他站起身来送客:“华西赚的每一分钱都是辛苦钱、血汗钱,走的是勤劳致富、守法致富的路,这样轻而易举的钱华西不赚,我说了不和你们合作,就请你们今后别再来了!”

邓斌只好灰溜溜地走了,再也没有来过。

2.反思:好不惊险!

那个时候的邓斌是全国闻名的“风云人物”。她给集资者开出的集资年利率高达60%,个别关系特殊的投资者年利率达120%,超过国家规定的银行傍蓄存款利率数倍甚至十倍以上,对个别投资者,她甚至每两个月就分一次利息,有的在交款的当天就兑付头两个月的利息。

如此高的利率怎能让人不心动?人们一传十,十传百,向新兴实业公司集资成为令人羡慕的致富门路,许多人甚至想方设法寻找资金来源,拉关系、走后门与新兴实业公司合作。在1992年下半年至1993年上半年的几个月里,新兴实业公司的账户上每个月都有几千万甚至上亿元的资金入账。

为什么拒绝送上门来的钱,吴仁宝自有考虑。早在邓斌第一次上门时,他就觉得邓斌开出的“高利率”事有蹊跷,如果这里面没有猫腻,那这个集资项目可就是送上门来的大买卖呀!于是邓斌前脚一走,吴仁宝后脚就叫了个干部去考察下邓斌这个人的公司到底可靠不可靠。

这位干部很快带回来了消息,果然不出吴仁宝的意料,邓斌这个人,太不可靠了!

这个邓斌是个有前科的“骗子”。她曾在无锡市变压器厂工作,在绕线工时她就曾因骗钱而被厂方给予开除留用的处分。当时她到处炫耀自己的丈夫是海员,有路子能买到自行车等紧俏货。许多人纷纷求她帮忙,她满口答应。钱收下了,却其实根本买不来这么多紧俏货。实在逼急了,便玩起了一个鬼把戏,将别人的钱贴上,到市面上高价买些货物以作应付。如此一来,不明底细的人都认为邓斌的确不简单,路子野,她的虚荣心也从中得到极大满足。

1982年,事情败露的她在厂里混不下去了,于是借口身体不好提前退了休。后来她跑到街道服务部的小商店里帮忙做事,又开始到处包揽代买彩电之类的紧俏货,并故伎重演,再次玩起了拆东墙补西墙的把戏……

吴仁宝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被她提出的高额回报冲昏头脑,谁知道她这次是不是又是在玩“拆东墙补西墙”呢!吴仁宝知道自己在社会上的影响力和华西牌子在社会上的分量,如果华西参加了她的“合作经营”,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宣传广告,其他企业和企业家会拿着钱,挤破大门往她手里送,这或许才是邓斌三番两次以高额利率诱惑吴仁宝的真正原因。

果不其然,1994年,无锡新兴公司非法集资大案终于浮出水面,震惊全国。几年来,邓斌一伙累计集资32亿1仟7佰多万元,以债权、股权、资产等相抵,新兴公司尚有12亿多元的亏空!资金流向涉及12个省、直辖市20多个地市的300多家单位,其中有债权、超兑付款、赞助款以及不同事物形态的各类财产。苏南有许多单位上了当、受了骗,不少领导干部被拉下了水,而华西村却没有沾一点边。

四、“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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