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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法会因由分(3)

小说: 《金刚经》到底说什么:与南怀瑾商榷      作者:董子竹

我以为“庙”应该是“书院”、“学院”的古称,祭祀也可,不祭祀也可,主要还是“讲法”,除了讲法没有其他的什么花样。

至于说到“大雄宝殿”,其意义应类似于今日不少单位的“荣誉室”之类,把佛学界的历史以实物形式展览给人看。有些寺院是“三身佛”,也好,应是佛学的通俗教学模型,不该是神秘得让人下跪、烧香、顶礼、 膜拜的。

补充“千二百五十人”

南老讲《金刚经》是忠实贯穿了他的基本思想的:佛学——超越宗教的大智慧。

“千二百五十人”是讲得最好的一段之一。他是在坚决破除迷信。不过我们还要补充一点,“出家”到底真义在哪里?

“出家”,我理解就是投身到学习研究解脱之道的事业中去。在古印度时代,没有学堂,没有研究机构,寺庙一身兼有宗教、教育、科研诸多作用。寺庙,若剔除它的神秘的宗教色彩,与学院、书院、科研单位应是同义的。这一点在南传佛教的寺院有明显的表现。南传佛教领域中,孩子们都是幼年入寺学文化,虽以经文为课本,毕竟是一种教育。考察古代文献,禅宗兴盛时及以前的寺院,“科研”之风盛行。这才是真正的“出家”。“出家”,当然也可以是一种布施,训练人的布施心理极有好处,但仍然要“明理”,也就是说要以学习研究为主。他与今日的上大学,搞科研不该有什么区别。

“世间与大千世界”再补

南老的《金刚经说什么?》 是接引初学者的。 南老给我们介绍了佛学中“世间”的含义。“三世间”、“四世间”的道理讲得通俗明白。不过我们要补说一点:在佛学中,世间与心是不分的,既不存在一个对一切生命都共同的永恒的客观世间,也不存在一种可以脱离了客观世间的“心”。“世间”与“心”永不可分。佛学说“世间”时,你当作“心”想;说“心”时,你当作世间想。

正如我前文反复强调的,依东方文化的基本观点,“宇宙—生命”系统中,宇宙与生命是不可分割的概念,生命的根本特质,尤其是人的根本特质就是“心”。心本无心,因缘会合显为“知”,也便是有了心。我不能说在众生心之外,有一个独立于心的客观物质世界,也不能说有独立于客观物质世界之外的心灵。二者失去了对立的一方,自己这一方也就不存在了。“东方文化”是如此,佛学更是如此,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法也是如此说的。不理解这一点,很难弄懂真正的东方文化。

多年来,尤其是“五四”以来,我们在研究“东方文化”中所出现的失误,大半是没有重视与理解“东方文化”关于心物的辩证关系的基本观点,多用西方文化心物完全对立的观念,来解释东方文化的基本概念, 草率地扣上“唯物”、“唯心”、“形而上学”、“辩证法”的帽子,造成了很大的混乱。东方文化的心物辩证观对与不对是可以讨论的问题,但不能无视东方文化的立论基础曲解它的整个体系。

释迦佛学确实有三世间、四世间的说法。净土宗多取“四世间”的说法。但是在理解“三世间”、“四世间”的提法时,不能忽略了佛学的立论基础,即他的心物辩证观。这些年来海内外的佛学界、文化界发表了大量的文章,研究现代自然科学与佛学在许多问题上的同异。这些文章从佛经中寻章摘句,找了不少例证来,证明佛学是如何符合现代自然科学的。这种作法不仅无益,反而有害,他混淆东西文化两种截然不同的立论基础。这些文章的最后结论,都是说释迦有大神通,他对自然界的许多提法与自然科学相吻合。

我以为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至于因此而引出的许多奇谈怪论,实在可以说是对佛学的嘲弄:

释迦的“天眼”超过电子显微镜,知我们的肉体中有八万四千虫;

释迦的“天耳”可以听到十方诸佛说法,也就是知外星人的说话;

阿弥陀佛可把死人拖过十万亿“银河系”。

至于引出相对论、电子理论、量子理论来证明佛学的正确性的笑话文章便太多太多。

我自己也作过这样的傻事,可欣慰的是没有发表过这样的文章。时下,许多佛学杂志最喜欢这种上下够不着、东西不搭界的文章,这不止是东方文化的悲哀,也应是文化的悲哀。

曾有一位佛学家兼科学家的人对佛学的心物辩证观作过这样的比喻:他说“宇宙—生命”这个大系统,好似一张全息摄影照片的底片,撕碎这底片,任何一个碎片,都是一完整的全景图相。这个比喻聊可通达,但也未必完全准确,因为这张全息摄影照片毕竟是不运动的。

即是无量无边的又是运动的,是个体全息的又是整体的,是物质的又是生命的,每个“一”都是“一切”,“一切”又是“一”……“宇宙—生命”系统实在是不可说、不可说。

这是一个永远活生生的整体!永远在进行着“如是我闻”的因缘运动的活生生的整体。

只是为了强作说明, 佛学才有三世间、四世间的说法。 其实每个生命的“心中”都存在着三世间、四世间,看你觉不觉,看因缘让不让你因“如是我闻”而“觉”。

有的哲学家模仿西方哲学,介绍佛学的宇宙模式,对地狱、天堂作了细致的排列。须知这是释迦随顺世间的假说啊!他的地狱、天堂之说是借印度古文化的,他是想让最普通的印度人懂他的说法,不是说他真有个层次分明、永恒不变的宇宙模式啊!

如果说,释迦有什么宇宙模式,他是以“帝网珠”为喻的:帝,无上之义,总持一切;网,因缘交错纵横、丝丝相扣相交相连;珠,明也,知也……互透也,互明也……仅此而已,也不过是一喻。

大三千、小三千、八万四千、三阿僧祗劫……皆是无量“恒沙”之喻的具体称量之数,也可说是无数、无量、不可数、不可量。这些数字与“神通”没有关系,但能“知”,人类的“知”也可谓是超神通。超神通恰恰是无神通也不要神通。

第一品的结语

南老的第一品讲得特别好,好就好在破除迷信。这对于今天学习东方文化的人应该说是很好的启示。

佛学毕竟是从古印度传来的,古印度毕竟是修瑜珈成了风气的国度,至今古印度的瑜珈也是第一流的。

印度古人没有其他的文化,瑜珈几乎是一切文化的基础,释迦自己也是如此走过来的,他的其他弟子也无不是从这条路走过来的。在佛学中留下的这方面的遗迹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怪,但若拘泥了这一切,那就糟了。

从中国佛教的发展史来看,明明白白把这个特点剥离开了,并舍弃了的,实在不多,这也和中国古代文明是和古印度一样的农业文明有关。深层次地探讨“宇宙—生命”系统的奥秘,光凭遐想是不行的,自己也难得相信,必要的实证实不可免。在农业文明时代,其实证大半是“功夫”,也就不奇怪了。

其实,条条道路通罗马,“功夫”是手段,“持戒”也是手段,“布施”也是手段,问题是你是否可以做到从离相思维,进入把握“宇宙—生命”系统整体的大思维。

历史的局限性不可怕,若把传统的东西当作唯一的准则便可怕了。我以为,当代东方文化停滞的主要原因就在于大量的人,陷到传统的泥坑里不能自拔。

佛学中有以“指”与“月”为喻的说法,释迦指给我们看月亮,我们偏要抓住他的手指头,怎能不令人啼笑皆非呢!

学一点瑜珈强身健体不是坏事,要从这里走出去,破了色、受、想、行、识五道魔关,我以为释迦是个特例(其实,他什么关也没破)。

也如一个科学家,他千辛万苦破了关隘,得到硕果,正是希望世人全来享受的,何必要世人全去走他走过的那崎岖的羊肠小道?让我们享受释迦的成果就行了。

在当代,东方文化要想发展,必须全面容纳西方文化。科学的进步,经济的发展,人民生活的舒适,文化生活的繁荣,全是“宇宙—生命”系统合理的,合逻辑的,合佛学至善原则的进步。科学家、商人、战士、学者,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从自己的生活、学习、工作中悟透“宇宙—生命”系统的奥秘。未必需要瑜珈这个拐棍。在当代,自然科学的发展,世界经济的一体化,使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宇宙—生命”系统辩证的整体的因缘运动。

如果再进一步说,释迦并不认为人们只有悟了道才可以解脱。不悟道全凭因缘也可以解脱。释迦本人的悟道,就意味着“宇宙—生命”系统这个“帝网珠”似的死结已经开了口了。一环开,环环开,这也是因缘。所以释迦明确地说:

“我作佛时。生我国者。善根无量。皆得金刚那罗延身。坚固之力。身顶皆有光明照耀。成就一切智慧。获得无边辩才。善谈诸法秘要。说经行道。语如钟声。若不尔者。不取正觉。”

如果不把“金刚那罗延身”理解为庙里那种佛像式的人物,其他的便好理解了。而这一切并不需要你个人去修行啊!只要“生我国”便可。

美国的高鼻子蓝眼睛,巴西的善桑巴舞,身体柔韧异常,都不是修炼出来的,是“天生”的,是因缘给的,成佛也是如此。

说了太多,还是听南老的劝告,少一点宗教味,多一点平常味,面对世界,面对人生,就是修啊!大车在往前走,你坐在大车上焉能不走?这便是“大乘”之意。说西方人全不在“大乘”上,东方不修行的人也不在“大乘”上,只有有数的几位修行有成就的人在“大乘”上,这个“大乘”不是小而又小的“小乘”吗?

我以为“宇宙—生命”系统早在“大乘”上了。在大乘车上,还要自己再修,不是一个傻瓜吗?等于坐在飞机上非要往下跳一样的傻。

面对世界经济的一体化,一个人想躲进深山老林中去修什么金刚身,还要说自己是什么“大乘佛法”,不是笑话吗?

至于说你的喜怒哀乐是否可以控制得了,是否可以享清福了,我以为一个东南亚金融危机把人们全教育了。大半个地球的人全感受到了这场危机。我们一家人也气恼得不行,因为我们的菜篮子、米袋子受影响了,一个人吃饭总是不可抗拒的事,总不能全人类都出家,都去乞讨吧?若人人都作“乞士”,又向谁去“乞”呢?这是个常识问题,我不认为释迦会疏忽了这一点。

平常一点,再平常一点。

平常心是道,与全世界人类同步走不就是最平常的吗?

释迦一生都在与婆罗门教对着干,但你读他的经文,可以看出,他几乎将全部婆罗门的东西都改造了,融化了,作为己用。我们今天为什么不能包容这个比婆罗门文化正常得多、进步得多的世界新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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