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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拱手让城(2)

小说: 汉末浮生记      作者:龙鹰凌

杜晃不敢顶撞,脸上却是显出不以为然之色。我点头道:“你讲得不错,皇甫嵩的确是这种人。不过依你看来,他会怎么行动呢?”

杜晃道:“谢主公夸奖。若小的是皇甫嵩,依他的性子,必定装作要入城参谒公主的架势,实则带兵入城,欲内外夹击。只要有一支军队驻进城中,皇甫嵩便大可伪应主公一切要求,随后夜间发动攻城。趁我们防备松懈之机,迅速占领城门,放援军进来。那时城中乡亲又多,敌军数万,而我措手不及,确实难以抵挡。望主公明察。”

我应了一声,正待说话,门口突有甲士持羽书来报:“禀主公,前将军董卓尽遣其步骑三万余,已近郿县!”

董卓此来,把我种种如意算盘都打碎了。要想重创敌人,恐怕真是难上加难。皇甫嵩御兵有术,董卓狡猾多变。两人又都是当朝名将,此来必令我手足无措。我一时间更加憎恨宦官,他们把天下搅得大乱,为己私利,不惜颠覆政府、出卖君王,真是最最无智无谋无道无德的败类。然而,眼前的形势便是如此,恐怕把他们十八代祖宗都操了,也无济于事。

我去见李宣,沉默了很长的时间,才道:“我们应放弃峄醴西撤。”

李宣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悠悠叹道:“难道将军不想再巩固吴岳是地,而准备拱手让给董卓吗?”

我微微叹了口气,“眼下他们分三路而来,总兵力达到十多万人。死守峄醴,拼个鱼死网破,我并非没有想过。但是这想做值得吗?纵然我们不败,也必死伤惨重,皇甫嵩等讨贼有名,再招募些人来就是了。几次下来,峄醴也终会陷落。所以不如早些给他们。”

又道:“峄醴用得妥当,可以是一件利器。用得不妥,只能是一个包袱。如今我有军民数万,粮秣马牛足备,已可稳稳当当在羌境落户,为何还要坚守峄醴,白白流血呢?”

李宣欠身道:“将军的意思妾明白了。人人都说峄醴天险,羡慕者有之,居心叵测者有之,唯独将军可以将它看成一件物事,挥之即来,斥之即去,丝毫不受影响。妾适才旋疑,未免有些俗见了。”将茶敬奉上来,笑道:“将军此举也必出皇甫嵩、董卓意外,若他们敢再交战,我们便有名目克之了。所谓军心不谐,任皇甫嵩如何高明,也不是将军的对手。”

我与之又商定了一系列计划,作出战略部署。

二月辛亥,与皇甫嵩议和完毕。周慎董卓军东北、鲍鸿军东南,与皇甫嵩军三强并峙。董卓密信来告,言其“不得已为之”,希望得到我的谅解。

我怎么会“怪”他呢?!

庚申,最末一批百姓在宗稠甲骑军保护下离开。行前,诸将要求拆毁峄醴建筑、焚烧粮仓、盐屯,片瓦不留。我不予理睬。心里虽然很痛苦自己的房子将不知被哪个瘟生住进去,但建筑到底是死的。我只须把盐粮铁资、所有财宝带走即可,留个空城给他,让他们乐去吧!

三月己巳,撤军行动告以终结。朝廷日日悬心,日日祈盼的事情竟然不费力气就做到了。当日,射声校尉马日磾持诏往告,表我“位加一级,于诸公同”。又更有些什么空泛的奖励,令人胃口大倒。

辛未,神海族欣格称“烧当王”,迎我军于陇西襄武。

近闻何进兄弟河南尹何苗讨荥阳贼,破之,拜车骑将军。一年之中,皇甫嵩、赵忠、张温、何苗皆拜是职,三公九卿走马灯似的变幻,朝政的混乱可见一斑。我知道灵帝没多少日子好舒服了,他玩得越凶,死得越快,实际上他是在拿祖宗基业,百代帝位开玩笑。于是他也终于成了东汉实际上的最末一任皇帝。

就在队伍出发后不久,丝儿在途中产下一子。其间到处寻巫医不得,后小清权充接生,这才令母子安然。丝儿体弱,途中颠跛几令她痛晕过去,生子后竟昏厥了很长时间。整整一天,我都在车上陪她。

儿子壮实,哭声大。取名路,字子途。

月末,到达赐支族那飞城。族长苏哈西尔亲迎三十里,命公主捧酒肉犒诸将。近年与羌人接触频繁,所以对他们的语言也耳熟能详。欣格问起“神女”,当下以羌语答道:“如雌鹰扑击、母虎卧山。”欣格大笑。

欣格终于实现了他的梦想。神海族祖先传为研,是秦孝公时期羌戎首领。其后汉元帝时,研十三孙烧当立,复豪健,其子孙便以烧当为种号,传名至今。欣格据说是烧当的子孙,但每提及,脸有阴郁之色,似是庶出。灵帝建宁三年,欣格奉使贡献,烧当不再与汉为敌。而东羌诸种消弱,故一一为其属部。欣格统治地南及河源,西至发羌种地(今西藏),东及金城、陇西郡,称雄制号。现存唯西北部熊戎人未平。

当下与之欢宴竞日,席间又看羌族女子舞蹈,异服露体,持戟矛盾牌狂跳。汉人无不恶心,唯羌族叫好者、嘻笑欢闹者如疯如痴,令人哑然失笑。

归营回帐,司马恭来见。道:“主公与欣格宴饮,席间问起许翼,为何他们都支唔起来?难道其中有什么不对吗?末将观苏哈西尔神色不属,又曾密嘱帐外甲士,似有所图。但因卢横在侧,故而未出言谏止。”

我顿觉酒醒,心道:我如今抛下峄醴、吴岳之地,远来羌境,怎能猜忖欣格他们一定存了高兴的念头呢?说不定以为我来争地盘、抢物资的呢。苏哈西尔这蠢货,说不定准备在宴席上杀了我呢。对呀,要不然我问起许翼的事,他们为何惊慌?

披衣而起,道:“你先秘密遣人了解许翼近况,再探探欣格的虚实,防其有诈。他们跟我是盟友,应该不至于乱来罢。不过真要动手,我们疏于防备,可就真够呛了。告谕军中戒备。”

司马恭遵命退下。我又传来卢横,问起此事。卢横道:“我已禀过清夫人。现主公身边,有精锐甲士一百一十六人。帐外有长戟手五百名,足安无忧。”

我听说是小清的主意,顿感放心。笑道:“苏哈西尔也深忌于汝。以汝在,他便不敢动我一根汗毛。”

卢横精神一振,奋声道:“卢横以战为幸,若他们不怕死的,都可以跟我杀他一场!”

我拍拍他的肩,着实嘉奖了一番。道:“现在我们也只是猜测,所以不可漏了风声。你传令下去,从前一直在我身边护士的甲士,每人赏金百两。校士三百两。”

卢横叩拜,“多谢主公!”

我随即回自帐休息。三女都在,清儿在给丝儿喂汤饭。露儿则逗弄着襁褓里的孩子,一脸欢悦非常的样子。一时间,我顿觉家庭的温馨,不禁略感疲惫。

“乖宝宝,让爸爸抱抱。”我凑过去,先吻吻露儿,再又俯身吻清儿、丝儿。接过孩子,我左看右看,他只是皱着眉,眼睛滴溜溜地瞪着我看。

我嘻嘻一笑,“他一点都不象你,丝儿。也不象我。”眼睛只顾瞅着他。

杨丝颇显不悦的语词,我全没听见,手舞足蹈起来,“吔——吔——路儿,跟爸爸玩。我们一起乘火箭,呜——呜——开了开了——”

丝儿露儿又是吃惊,又是好笑。不过旋即孩子大哭起来,我也只好暂时移交了父亲的角色。我看着丝儿坐起来逗弄孩子,又轻轻贴在他的小脸上,柔柔地吻着,心中不由得大生醋意。道:“丝儿,让我抱抱。”

杨丝抬起头,却发现我的手不是冲着孩子,脸色大红,“相公——”

我吻吻她,笑道:“什么时候又可以和为夫一起鸳鸯戏水呢?”

杨丝孔露都听得脸红耳赤,却又痴迷于我的新鲜词儿,齐都露出又羞又喜的娇态。丝儿不答,露儿嗤笑道:“大概马上就可以了。”丝儿便赶忙摇头,羞得话也说不出来。又看着我询问的目光,头都要垂到胸口去了。

我与小清独出帐外,互拥而行。时亦近夜,月色温和,光茫浅洒于原野之上。我有一种说不出来轻松,低声道:“清儿,还记得西海之色吗?那天你陪着我,也是这样的月夜,这样的情调。不过当时我们还正相恋,现在却已经永远分不开了。”

小清仰头看了看天空,轻叹道:“我们终于还是回来了。以往我总以为,我们不会再见到欣格,不会再到西海。”

她的语气中有一份黯然意味。在羌境的过去,是不值得回忆的,那充满了种种艰辛与苦难,甚至鲜血。

我默然不言。小清瞥了我一眼,道:“羌地终非久居之处。欣格对夫君所谓情谊,不过贪图军马、财宝和百姓而已。”

我揽住她的肩头,她亦紧靠在我胸前。“谢谢你的提示,我已清醒多了。欣格是要最大限度地利用我为他服务,而且他还总想控制我。在盐运事情上的分歧就是明证。不过他也该清楚我不好惹的,所以今天司马恭要我小心堤防,说不定他们会对我下黑手。”

小清怒道:“有我在他们别想!”

我笑起来,轻吻她的额头,“卢横会替我消灾的,你别操心了。我倒是担心许翼冯延他们,若是他们有什么危险,欣格便该付出血的代价。”

小清道:“他们都不是蠢人,否则夫君也不会遣之领兵了。我想他们与羌人必然会有矛盾,欣格也想拢络他们,或者干脆收编过来,以为己用。夫君应该遣人与他们联系上,那就能清楚欣格的图谋了。”

“已经去了两批使者。我们马上也就快离开赐支,到西海去了,难道这时候还怕欣格耍什么阴谋诡计吗?”

小清谨慎地道:“一切小心为好。我担心你还不明白,这已经不是吴岳,而是羌族大本营了。”仰起头,在我唇边亲了亲,笑道:“夫君可别迷糊大意了呀。”

次日欣格犒赏众军,与苏哈西尔等陈兵那飞城外,耀武扬威。时羌兵盛众,举东西九十余部族,合兵约有二十余万。欣格跃马持刀,虽显老态不堪,仍打点精神,振臂呼号。我心里不由忖道:他比几年前老多了,那时叫起来,声音也没那么难听的。是时司马恭领众请命,乃令甲骑、铠步军排演。也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做强大!

欣格身旁又有一汉族骑从,模样就似卫立投胎。据说卫立因触族律,被流放到发羌居境去了。也好,欣格知趣,省得老子再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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