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刀光剑影会渑池斗智斗勇尊上卿(3)
“噢？赵王既不愿攻齐，寡人助赵王一同灭掉韩国，裂分其土，小小韩国，吾两国各出兵十万即可唾手而得，何况吾两国联合兴兵，量天下无人敢救援韩国。”秦王肆无忌惮地又提议道。
“秦王此言差矣。寡人不愿兴兵侵扰他国，更何况韩国乃先晋后裔，与吾赵国、魏国同宗而出，更不可、更不可啊。”赵王这回摇头又摆手，连连否定道。
“哈哈哈，”秦王大笑起来，笑罢说道：“寡人也不愿天下战乱频频，故出此言，以试大王而已。赵王果然天下仁君，怪不得如今天下人都愿往赵国，诸侯使者往来邯郸络绎不绝。好！吾敬赵王三樽。”秦王一边饮酒，一边暗想，当年赵武灵王为求强立国，胡服骑射，西交秦国，东连齐国，北结燕国，五战而灭中山，得地千里，这才成为天下诸侯中的大国。眼前这个赵惠王，看他这模样是个胸无大志、鼠目寸光之辈，虎父犬子，可惜武灵王那一番心血。哼，吾只要再有个三、五年，待新得的楚地安抚好了，到那时，天下太平与否，寡人可就不再需要来问你了。不过对韩魏两国之事，还是先跟这个赵王打好招呼为上，想到这，秦王又说道：“赵王，吾国若与韩、魏两国发生争执，还望赵王能看在与吾结盟之谊，不要助韩、魏与寡人战。”
赵王含含糊糊，点点头。
穰侯过来，对赵王躬身施礼道：“赵王今日与吾王会盟，无以为乐，请赵王击磬为乐。”说着，已将一个青铜磬盘呈递到赵王面前，穰侯脸色肃穆，一双吓人的眼睛翻上来，盯得赵王头皮发麻。赵王无奈，只得用箸敲了几下。
穰侯这才直起腰身，踱到中期面前，阴阳怪气地说道：“中期卿，还不刻记下来，昭王四十一年九月九日，秦王与赵惠王会盟于渑池，秦王命赵王击磬。”
赵王脸色变得蜡白，秦王岿然不动，好像对这一切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平原君也觉得窘迫，心里暗骂好个鬼穰侯，欺人太甚。但他谦谦君子，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蔺相如起身，大步走到秦王面前，躬身施礼道：“今日吾王与大王结为盟友，吾王既已鸣磬为贺，请大王击缶为和。”说着将一个盛放食物的空缶呈到秦王面前。
秦王皱着眉头，板起脸回绝道：“此乃食缶，寡人不击。”
蔺相如怒目一瞪，变色呵斥道：“大王若不击缶，相如将以颈血溅大王身！”一双手死死掐着瓦缶，似要把它掰成两半，手腕青筋暴涨，秦王脑海里又浮现出蔺相如献璧时欲以璧触柱的情景，眼前咫尺之间，连相如上唇根根竖起的胡子都看得一清二楚，身旁的穰侯也是措手不及。秦王不情愿地看了一眼相如，拿起食箸敲了两下。
蔺相如长长透出一口气，挺直胸脯踱到穰侯面前，眼睛却看着平原君、缪贤说道：“缪卿，请记录赵惠王二十三年九月九日，赵王与秦王盟于渑池，秦王为赵王击缶。”
中期对这个上次为和氏璧就将秦国君臣们好好戏弄了一番的蔺相如很不服气，“霍”地起身，对赵王喊道：“吾王本月寿辰，请赵王用十五城给吾王祝寿。”
一听十五城，赵王脸色惨白，惊愕地看着秦王。糟了，秦王果然要因此报复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蔺相如从容不迫地又走到中期面前，也朗声说道：“吾王寿辰刚过，请秦王以咸阳为吾王祝寿。”
中期没想到蔺相如反应如此机敏，气得干瞪他一眼，说不出话来。
“好！”穰侯恶狠狠地说了句：“我击鼓为赵王祝寿。”说罢，示意一个秦兵击起鼓来，那鼓声响彻云霄，令赵王、平原君胆战心寒。
蔺相如心里暗骂好个狡猾的穰侯，多亏乐毅相国料事如神，也大手一挥，喝道：“鸣金！”立即赵军这边敲起青铜金钟，钟声激扬飘向远方。
立刻，便见双方的后面，旌旗飘扬，战马嘶鸣，人声鼎沸，大队人马呐喊着冲向会盟楼台。台下的两国军士也都已经举戈相向，局势一触即发。
眼看一场恶战在即，千钧一发。秦王醒悟过来，这个地方是赵王选定的地方，难说赵王埋伏了多少兵马。乐毅又是英勇善战，足智多谋，自己这边，武安君并没有来，领兵的是王陵，一旦打起来，自己未必能占到多少便宜。想到这，他大手一挥，呵斥道：“停！”秦军停止了击鼓。身后的大队秦军也立刻原地停住了。
赵王见秦王喊停，也示意停止鸣金，双方兵马各距盟台一箭之遥！
“今日寡人与赵王结盟，岂可兵戈相向？退回去！”秦王责备穰侯道。
“大王，赵兵也已经过来了。”穰侯有恃无恐地说道。
一个秦军校尉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径直到穰侯耳旁耳语了几句，穰侯脸色大变，露出惊慌的神色，连连向泾阳君、中期使眼色。就在秦兵稳住阵脚之时，另一支赵国兵马突然出现在他们的侧后方。这突如其来的赵军正是乐乘、赵奢率领的三万奇兵，听见鸣金声，也立即从埋伏的山谷中杀出来，与正面的赵军形成了对秦兵的夹击之势。王陵发现这支赵军，大吃一惊，连忙派人到楼台报告穰侯。
中期知道了，并不害怕，反而责问赵王、平原君道：“赵王、平原君，你们为何叫赵兵埋伏，竟敢冲过来威胁吾王，可知道武安君的厉害吗？”
穰侯听了急得直跺脚，哭丧着脸，不知如何是好，几次走近中期身边，拉他的衣服，欲劝他别说了。泾阳君暗想到这次武安君并没有来，再说凭着蔺相如、乐毅的才干、机警，赵军一定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现在两军兵戈对垒，相距不到百米，赵军又在秦军背后埋了伏兵，稍有闪失，后果不堪设想，顿时害怕得腿肚子哆嗦。他走到赵王面前，施礼道：“赵王，吾王已命令秦军后退，请赵王下令，命赵兵也后退五百步。”连说话的声音也变了。
相如过来说道：“何必后退呢？让两国将士们都来见证秦赵两国君王结盟言欢，岂不更好？”
泾阳君有些窘，斯斯艾艾地说道：“这结盟言欢，是两国国君之间的事情，没有必要让他们在这里吧。”
穰侯心里暗暗叫苦不迭，但他毕竟老奸巨猾，也醒过来对赵王说道：“今日吾王与赵王之间言谈甚欢，两国之间今后再也不会发生什么误会之事，现在，既然吾国将士们来接吾王回去，大王的军士们也来护驾了，今日两国会盟到此结束，请君王各自回国。”穰侯这后一句，提高了声音，有意对所有的人说道。他这么一说，赵王、平原君、缪贤都起身欲走。
“且慢！”蔺相如高声说道，他接着忍不住咳嗽起来。就在他猛烈地咳嗽之际，所有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穰侯、中期、泾阳君更吃惊地看着他，不知他还要干什么？相如略平静下来，从容地走到秦王面前，拱手施礼道：“秦王、穰侯，泾阳君曾说大王愿意用蔺、离石、祁三城换焦、牛弧、黎三城，吾国上下自闻此言，无不深信不疑，三军将士无不翘首以待能早日收复蔺、离石、祁三城，现在两国君王都在此，怎么不就此言明呢？布衣之交，尚且信守承诺，何况大国君王之言？请大王明言宣告，以告慰天下。”
秦王一愣，这个蔺相如真正是厉害！不过三城换三城，并不吃亏，赵国收回的是故土，秦国得到焦、牛弧、黎三城，也更进一步巩固了从韩国夺得的宜阳防卫。此刻秦王虽然觉得有一种被强迫的感觉，但他仍然强装笑颜说道：“呵，蔺使君不提醒，寡人还忘记了呢。寡人之议，尚不知赵王弟意下如何呢？”
赵王激动得将衣袖褪到手腕上，双手合掌感激地说道：“秦王能深明大义，将此三城归还吾国，寡人将祭奠社庙，祷告于先王之灵。”
平原君也深深一揖，说道：“臣代吾王和祖宗社稷谢秦王。”
秦王闻言，强作镇定，哈哈大笑起来：“好！那就三城换三城。秦赵两国永结和好，寡人与赵王结为兄弟了。”
蔺相如转身对身后那远远的赵军将士们以手握嘴大声喊道：“秦王答应归还蔺、离石、祁三城了。”
随即，从黑压压的赵军兵阵中，传过来一阵阵欢呼声，“好，吾王收回故土了。”这声音响彻云霄，惊天动地。
秦王若无其事的与赵王等一同举樽互敬酒以示庆贺，连穰侯、泾阳君都露出了轻松的表情，与平原君、蔺相如相互推樽畅饮。唯有中期闷闷不乐，独自一人将樽中的酒洒在了地上。待走下楼台时，中期不知是年老体弱不胜支持，还是心中不畅，心神不宁，一脚踏空，跌滚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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