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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大将南征胆气豪(23)

小说: 刀锋:开国大将风云会      作者:张洪涛

他望了望湛蓝的天空,淡淡的白云在游动着,不时传来几声雁鸣。“大雁忙着南飞了。”这3个多月的时间,春去夏来,夏去秋又来,全国形势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化啊。济南战役的胜利,吹响了全国大反攻的号角,此刻,锦州外围战斗业已接上了火。主力部队都去支援锦州战役了,他手下只有八个独立师。老部队不多,大都是新建的地方部队,他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凭经验知道,一个战略决战已揭开了序幕。说心里话,他有些急。他们在长春城下已围了3个多月了,围困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们打退了敌人的数次大小突围,切断了通往城内的一切交通要道,实行了经济封锁。由于城内缺粮,大批敌人外出投诚,已达1万余人。城内敌人战斗力已大大削弱。但是,什么时间解决长春的战斗,他心里还没有底,这要待整个战局的发展,要等候上级的命令。他打仗喜欢快刀斩乱麻,这种旷日持久的战役他是第一次碰见。何止是他,这样大的围城战役在我军的战史上亦是第一次。

“快了,快了,”萧劲光喃喃地说,“秋后的蚂蚱,没有几天蹦头了。”形势发展如此迅速,如果锦州城如期拿下,长春的解放也就指日可待了。“该给唐天际打个电话,不知策动起义的工作又有些什么新的进展。”围城以来,他们几个人作了分工,他主持军事工作,政治委员萧华主持政治工作,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唐天际主持敌工工作。他走向了电话机,摇通了坐镇东北局前方敌工部的唐天际的电话。

萧华从前沿阵地上回来了,他们也算是老搭档了,一起从通化到哈尔滨,又从哈尔滨来到长春。这次,萧华出任第一兵团政治委员,二萧一文一武,配合默契。“最新统计数字,投诚敌人已达1.37万人。”萧华很兴奋,圆圆的脸上透着红润。“政治攻势突击周成效显著。”他对自己的得意之作自我欣赏着。“哦!还是你高明,‘心战为上’嘛。”萧劲光不是开玩笑,他是从心里赞赏萧华。这次围困长春,党中央、东北局给予的指示是“长围久困,展开政治攻势和经济斗争,使其粮弹俱困,人心动摇时再攻”。在军事围困和经济封锁的同时,萧华领导的政治攻势显示了神通。这位年方31岁的政治委员,却已有了十多年做师以上领导干部的工作经验。他才思敏捷,很有见地,工作富有创造性。萧劲光清楚地记得在围城部队第一次政治工作会议上,萧华大讲《三国演义》,用部队行军渡河准备包围长春。孔明的“心战为上”的谋略为政治攻势的动员主题,提出了“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的口号,开展了群众性的对敌宣传工作。8月份以来,他又领导连续开展了两次强大的政治攻势,各围城部队“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到前沿阵地喊话的,打宣传弹的,送慰问礼品的,请敌人过来吃饭的……应有尽有。这种心战的力量不可低估,尤其是在敌人的精神长城即将土崩瓦解之时。

“投诚的敌人中新七军的也多起来了。这个顽固的乌龟壳总算给敲开了。”萧华又说。新七军是蒋介石的嫡系王牌军,一贯骄横,开始很少有人投诚。萧华率领部队针对敌人的厌战思乡心理进行宣传喊话,颇有成效。“我们还有计划地派遣了一部分投诚官兵回去工作。”“有没有反应?”萧劲光问。“多得很哩,唐天际那里,每天都有送情报的,而且很靠得住呢。”“太好了!”萧劲光十分高兴,他们现在是军事、政治、经济攻势三箭齐发,还怕长春这个堡垒攻不下?“六十军起义的策动工作又有进展,我们一起去唐天际那里看看怎么样?”“好吧!”两人叫上司机,一起上了车。此刻,萧劲光的对手郑洞国正在长春城内中央银行宽畅的办公室内,来回地踱着步,他步履沉重,心绪坏透了。这个黄埔一期的高才生,是一个颇有修养的人。他从1924年追随国父孙中山进行国民革命至今,始终以忠于三民主义为信条。他在广东东征的淡水战役中,表现极其勇敢,在抗日战争中的昆仑关大战中也身手不凡。中国传统的“忠孝节义”是他做人的准则,他忠于上司,体恤部下,左右逢源。他在蒋介石眼中是一个俯首听命、忠于职守的将官,很得信任和重用;他在众部下眼中又是一个与人为善的官长,很得推崇和拥戴,更奇妙的是,他身在“曹营”却不乏“汉友”,两次国共合作中,他与周恩来、陈赓等共产党的高级将领交情很深。虽然,他对国民党的腐败十分不满乃至失去信心,但是他却以“军人以服从为天职”训诫自己,而不愿离经叛道。20多年的戎马生涯,南北征战,他大都以一个很有军事才干的军人形象出现。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束手无策了。他早就想到过这个结局。

还是在“西安事变”的那一年,他在西安与一位同僚谈论时局。那人口出狂言,要“三个月剿灭共产党”,他泼了冷水。“不那么容易。”他说,“五次围剿那样的形势都未能剿灭共产党,他们能冲破数十万国军的包围圈,走十几个省到陕北,如今就更难剿灭了。”他甚至说了“国共两党谁胜谁负,还难以预料”的话。那位同僚说他是悲观主义者,但他觉得他是现实主义者,他了解共产党人,了解共产主义运动的力量。东北开战以来,国民党连连败北,更证明他的见解是对的。他感到时局像一座山峰,国民党已从顶峰上滑了下来,而共产党则即将爬上峰巅。“鼎盛之时一去不复返了。”郑洞国心中充满着凄凉。他走到窗边,俯瞰着长春市破败的市容、肮脏的街道、饥饿的市民、颓丧的士兵和沉闷的空气,他负疚地闭上了眼睛。1948年3月,他受命于危难之时,就任于东北“剿共”总司令部副总司令兼第一兵团司令,来到长春。他感谢蒋委员长对他的信任和栽培,但他知道,这是一个凶多吉少的任职。东北的战局已是急转直下,蒋介石已两次更换东北战场的主帅。这次,那个当初雄心勃勃的陈诚悄然而去,称病归山了。而他,却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地来收拾这个烂摊子。他没有也不会有别的选择,因为他是一个军人。

长春全城被围困的这三个多月来,郑洞国每天都像坐在火山口上。各条通向城外的铁路、公路都被封锁,两个机场都被占领,除了电台,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和外界联系。长春成了一座死城。在封锁带来的种种矛盾之中,最令他头疼的是缺粮。几个月来,长春的粮价已涨了几百倍,而且还是有价无市。那可怜的空投粮食也只是杯水车薪,每天都有横尸街头的饿殍。为了保存实力,他不得不将六十军的粮食供给压缩,保证战斗力强的新七军的最低限度的供给,可这又引起嫡系和非嫡系部队的矛盾。军营内怨声载道,军营外民怨沸腾,他真是感到山穷水尽了。他的对手是萧劲光。大革命时期他听说过这个人。他们也交过手,那是第三次进攻临江的时候,他是进攻的组织指挥者,但他失败了。他领略了萧劲光的军事谋略,感到他是一个战略战术意识都很强的人。如今,倒过来,他成了被进攻的对象,他做过多次努力,组织过数次突围,又都没有成功,看来他这次更是必输无疑了。“不成功,便成仁吧。”郑洞国长吁了一口气。这个想法一占据头脑,他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一些。参谋长杨友梅从外边进来,他看了看坐在办公桌前面色苍白的司令官,小心翼翼地递上了一份电报。

“钧座,总参谋部来电说,锦州吃紧,要我们立即突围向东靠拢,支援锦州。”杨友梅尽量用平淡的、不加任何修饰的语气说。他深知上司的秉性,更体谅此时这位主官的难处。郑洞国没有说话,心中却充满了悲凉,“突围?谈何容易。”如今,他手下的部队病的病,死的死,逃的逃,军心都涣散了,体力又这样衰弱,如何能突得出去呢?“支援锦州”,他想,如今他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谈得上支援别人?他的目光在电报上停留了一会儿,慢慢抬起头来,轻轻地说一句:“执行。”他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向门口,杨友梅赶上去,递上他的军帽:“去三十八师?”“唔。”郑洞国应了一声。这是他的最后一张王牌,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动用。今天,他要做最后一次尝试,虽然他明白成功的希望渺茫。情报很快送到了萧劲光的桌上。

——郑洞国在洪熙街查看地形。——敌人每人发了三天口粮。——敌人连续几夜演习夜行军、急行军,将走不动的马都杀掉。——敌军官家属集中于海上大楼。“敌人又在准备突围。”参谋长解沛然身子俯在长春市地图上,一边标图一边对萧劲光说。这位早年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的兵团参谋长,个子不高,却十分精明、强干,也许由于长期做地下工作的原因,他显得十分深沉、严谨、内向。“看来敌人这次主要的突围方向不是西南中长路,而是西北大房身机场,中长路只是佯动部队。”“是的,敌人很可能准备孤注一掷了,我们必须准备全力反击。”萧劲光说,“我们带几套西北方向的反突围方案,到伯钧那里去一下,一起研究研究作战方案吧。”为了反敌人突围,围城以来,他们各个方向上的反突围方案都准备了好几套,为的是兵来将挡,万无一失。

“又有行动了吧。”坐镇前方指挥的第一兵团副司令员陈伯钧在城东地区指挥所迎接了萧劲光和解沛然。他两只大眼睛中透着兴奋的神色,敦厚的身材意味着力量。他也是黄埔生,对打仗瘾头也很足。他们叫来了部队的各级指挥员一起分析了敌情,然后各抒己见。萧劲光还是静静地听着大家充分发表的意见。他从来不把自己考虑的方案先拿到桌面上。他听着,大脑在快速运转,把大家好意见及时修订在他的方案上。“好,大家谈得都很好,我也谈谈我的想法。”萧劲光最后一个发言了。“估计这次敌人出来的兵力不会少。我们的‘刀子’插得深一点好,还是浅一点好?”萧劲光伸出了手作刀状,边打手势边说着。“如果插得深,把部队全调上去,固然可以一次多截击敌人。但是,就像流水一样,突然截住了,冲力大,也就可能同时漏掉得多。”屋里鸦雀无声,大家静心地听着。“如果插得浅一些,梯次配备,从正面和侧面两个方向打击敌人,一个梯次消灭一部分敌人,放过一部分敌人,由第二个梯次再解决一部分,余下的敌人留给第三个梯次的部队去解决,这也许更好一些。”

国民党东北“剿总”副总司令兼第一兵团司

“我们争取不让一个敌人漏网。”萧劲光最后强调说。严谨的作战方案通过了,而且在以后付诸实施的时候获得了成功。敌全副美式装备的新七军三十八师,在这次双方都进行了精心部署的战斗中遭到了惨败。郑洞国寄予的最后一次突围的希望落空了。连日来,锦州前线捷报频传,长春城内人心俱散,处于分崩离析的前夜。“情报说蒋介石又逼郑洞国突围了,敌人在做突围的准备。”陈伯钧和萧劲光在兵团司令部研究着新送来的情报。“郑洞国怕是无力突围了,不过狗急跳墙,他们也许还会作一次困兽之斗。”萧劲光说。电话响了,陈伯钧走过去拿起听筒。“伯钧同志吗?我是唐天际。六十军派了两名代表前来接洽起义,并带有其军长曾泽生的亲笔信函。”唐天际报告了最新情况。“哦!”尽管这些日子以来,对城内云南滇系的六十军的起义策动工作一直在进行,可此时消息来得毕竟有些突然,特别是这与他们刚得到的敌人准备再次突围的情报相悖。陈伯钧带着疑惑的神态望了望萧劲光。电话声音很大,萧劲光显然听到了电话的内容。他没有马上表态,只是用眼睛示意陈伯钧讲下去。“要警惕敌人耍花招!说不定又是一次突围的前奏。”陈伯钧说。

“看来不像,我和潘朔端、刘浩同志研究了来信,确认签名是曾泽生的亲笔。”唐天际又说。下面的对话萧劲光没有听,他在把这些情况串在一起,分析、判断、推理。如果六十军是真起义,对解放长春有决定性意义,这正是他们所期待的。有没有假起义的可能性呢?当然也有可能。但不论是真是假,都必须从速决断。萧劲光决然走上前去,从陈伯钧手中接过话筒。“天际吗?我是萧劲光。”他的声调是那样有力,“你带着曾泽生的来信和潘副参谋长、刘浩同志立即来兵团部。”他回过头来,既是对陈伯钧,也是对电话追加了一句:“我们立即研究一下。”一顿饭的工夫,唐天际、潘朔端、刘浩来到了兵团司令部,参谋长解沛然也应召而来,除了有事的萧华,兵团的主要领导都在了。唐天际把曾泽生的亲笔信递了过来。萧劲光看后又递给了陈伯钧。

“骗局!我认为是个骗局!”陈伯钧把信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一拍,“郑洞国要突围,让六十军迷惑我们来了。”他手起手落一阵风,把信带到了地上。屋子里鸦雀无声,一时没有人讲话。萧劲光弯下腰去捡起了信,放回桌子上。“大家都谈谈吧。”他把目光转向刘浩,“刘浩同志是具体做这项工作的,你先谈谈看法吧。”刘浩第一次参加兵团领导的会议,有些拘束,他站了起来。“坐下讲吧!”萧劲光用鼓励的微笑对他说。这个云南籍的年轻人,和滇军中的高级将领卢浚泉、龙云都有着特殊的关系。受东北局的派遣,专门做云南籍部队的地下工作,在东北民主联军长春前方敌工部任副部长。他虽然年轻,但很聪明、机警,很有些点子,再加上有些关系,工作开展得卓有成效。他秘密化装进城多次,工作一直做到六十军暂二十一师师长陇耀那里。因此,对六十军的情况,他了如指掌。

“我认为,六十军在当前情况下起义是完全有可能的。”毕竟是年轻人,说话开门见山,无所顾忌,“第一,六十军是非嫡系部队,本来就与蒋介石有矛盾,困守孤城以后,积怨愈深,据我与该部队接触的情况看,从高级军官到下属军官,都有反蒋情绪;第二,据地下党提供的情报看,曾泽生、陇耀思想斗争十分激烈。在个把月前,就有另谋出路的企图;第三,锦州大捷,长春已成孤城,困守下去死路一条。在此期间起义是完全有可能的。”“从来信的笔迹分析,曾泽生的签名确是他的亲笔。”潘朔端也发言了。他是一九四六年海城起义的一八四师师长。鉴于他与云南军队的老关系,党中央、东北局委派他担任第一兵团副参谋长。围城期间,他利用老关系做了六十军上层军官的大量工作。“陇耀的签名也是他的亲笔字。”刘浩补充说。他和陇耀很熟。

“那么剩下的那一个便是一八二师师长白肇学了。”解沛然发言了,“这封三人联名信如果是真的,一个军长,两个主力师的师长,那就说明六十军可以全部起义,如果能争取到这个前途就太好了。”他思索了一下,接着说:“这是从好的方面说。从坏的方面考虑也是必要的。如果他们是诈降,我们还有围城部队,打回去就是了。我看我们应当做两手准备为好。”“我看沛然同志的意见好!我们不能放过时机。如果六十军是真起义,对我们解放长春极为有利。如果敌人真是一个骗局,那我们就做好另一手准备。”萧劲光要拍板了。他用眼睛征求了陈伯钧的意见,陈伯钧点点头。不论在任何事物的决断中,反面意见是必要的,它可以使决断具有全面性。“司令员,我请求再次化装进城,把确切的情况摸来。”年轻人不乏勇敢、自信,刘浩再次请缨。萧劲光赞许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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