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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在血雨腥风中张开“暗杀之手”(6)

小说: 戴笠大传      作者:朱长江

“杨先生,我是《大公报》的记者,贵同盟多次呼吁释放政治犯,但如若释放了他们,岂不是纵虎为患吗?”记者们已开始了发问。

“本同盟以保障民权、促进法治为宗旨,凡一切破坏民生,破坏民权之行为,我们都强烈反对。”杨杏佛不假思索地答道。

一个瘦瘦的记者接着问:“杨先生,您和您夫人现在还有来往吗?”

“对不起,我今天只回答与本同盟有关的问题,其他问题无可奉告。”杨杏佛用外交语言给挡了回去。

“杨先生,蒋委员长力主‘攘外必先安内’,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古语云: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今日寇侵我中华至此,何言攘外必先安内?以我之见,凡我中华民众,当此国难之时,需齐心协力,共御外敌。”杨杏佛激奋地答道。

“杨先生说得好,当此国难,不御外侮,反自相残杀,不日必有亡国之忧。”有人在一旁附和道。

“杨先生,蒋委员长秉承总理遗志,致力发扬光大三民主义,你称政府压制民主,破坏民权,这不是恶意诽谤吗?”发问的是《社会新闻》的记者。

“蒋先生之所言所行,诸位有目共睹。我不必多言。”杨杏佛不屑一顾地答道。

招待会持续了近两个小时,杨杏佛心情激愤,对南京方面大加抨击,直说得声嘶力竭。在场之各报记者均为其直言不讳所震惊。招待会结束后,一位记者对他的同伴说道:“杨先生敢于直言之胆气令人钦佩,但值此时日,直言会惹麻烦的。”

不久,麻烦果然来了。

南京。那间铺着猩红色地毯的宽大的会客厅里,蒋介石背着手在屋里踱来踱去,近来日本人活动频繁,国内反日活动一浪高于一浪,学生请愿游行,商人罢市抵制日货,爱国人士联名上书,这一切搞得这位力主“攘外必先安内”的蒋委员长居无宁日,焦头烂额。

虽是白天,但厚重的金丝绒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屋子里很暗。

“委座,戴处长来了。”侍从室参谋老陈推门走了进来。

蒋介石停止了踱步,在屋中站了片刻,没有说话。

老陈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往日戴笠一来,蒋介石总是马上让他来见,今天怎么啦?

半晌,蒋介石才哼了一声:“让他进来。”

戴笠知道蒋介石近来心情很不好,进门时轻手轻脚,以免一不小心惹恼了蒋介石。

“校长,学生戴笠奉命来到。”戴笠一面说一面注意看蒋介石的脸色。

蒋介石闷哼一声,目光直逼戴笠。

戴笠心中发怯,慌乱不迭地说道:“学生办事不力,甘受校长处罚。”近来“激进分子”言行之间对国民党政府多有不利,戴笠心知责罚难逃,因而抢先请罪。

“雨农,你怎么搞的,让你盯着宋、蔡他们,你越盯他们怎么越闹越不像话?”蒋介石责问道。

“校长,学生办事不力,自知辜负了校长栽培。”戴笠答道。

其实戴笠虽然口中这么说,但心中却很不服气:“你让我盯着,我只能盯着,他们说什么,干什么我敢管吗?”

确实,宋庆龄是国母,蔡元培是革命元老,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都声望极大,当着他们的面,蒋介石也是恭恭敬敬,戴笠算什么,对其他人他敢打,但对宋庆龄和蔡元培,蒋介石只能干瞪眼。

“雨农,他们那个什么同盟越闹越不像话,该管管他们了。”蒋介石靠在沙发上说道。

“这……”戴笠心有难处,不知该怎么回答。

蒋介石似乎并未意识到戴笠的苦衷,又问道:“雨农,你看怎么管法?”

戴笠极力揣摩着蒋介石话中的意思,半晌,他试探性地问道:“解决一下?”说完他紧盯着蒋介石的脸色。

蒋介石似乎很不高兴,怒冲冲地说道:“胡闹!”

戴笠是何等精明之人,他看出蒋介石并不是真的动怒了,对宋、蔡二人,蒋介石一直就很不满,但要解决了他们,干系太大,蒋介石不愿因此而冒众叛亲离、天怒人怨之险。虽是如此,蒋介石仍殚精竭虑,想用一个适当的办法来阻止宋、蔡二人对他的反对活动,但始终未能如愿。

戴笠跟随蒋介石多年,深知这位主子的心思,他沉思片刻,说了三个字:“杨、杏、佛。”

“杨杏佛?”蒋介石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领会了戴笠的意思,“好,雨农,不枉我对你的一番栽培。”

戴笠受到蒋介石的夸奖,不禁有些飘飘然,刚进来时心中的紧张和忐忑不安都荡然无存,他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说道:“校长放心,这次我一定干得漂漂亮亮。”

这一对主子和奴才,相处多年,彼此间默契得很。当戴笠提到杨杏佛时,蒋介石马上意识到戴笠欲以杀杨杏佛来警告宋、蔡二人,对于杨杏佛,蒋介石也颇伤脑筋,不久前他在北平搞了个记者招待会,一番话把蒋介石骂得一无是处,为此蒋介石大发雷霆,在北平封了好几家报馆,对杨杏佛也怀恨在心。这次拿杨杏佛开刀,既可解他心头之恨,又可警告宋、蔡二人,如此一石二鸟之事,他蒋介石何乐而不为呢?

戴笠领命回去之后,马上召来余乐醒,让他在上海做好准备工作。而正在此时,杨杏佛从北平返回上海。

杨杏佛此时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到来,他还沉浸在北平之行的成功的喜悦中。返沪后,为了工作的方便,他和儿子杨小佛搬到了中央研究院。

清晨6点,一辆福特牌轿车从中央研究院驶出,向大西路方向行去。杨杏佛嗜好骑马,他在大西路养有两匹骏马,一一有空,他就会带着儿子小佛去大西路驰骋为乐。近来他心情甚好,几乎每天早上都要去驰骋一番。

时值5月间,天气甚好,杨杏佛骑着那匹心爱的“黑珍珠”沿大西路疾奔而去,阵阵晨风吹过,他只觉清新异常。去北平时,这里还是枝枯叶落,满目萧索,回来时,道旁已是枝繁叶茂,绿荫点点。

“小佛,快点跟上!”杨杏佛疾奔了一番,忽然意识到儿子已被甩下老远。

杨小佛是杨杏佛的长子,虽是年少,但受杨杏佛的影响,言行举止之间已颇有杨杏佛青年之状,杨杏佛对他十分喜爱。

小佛听到父亲的呼喊,很快纵马赶了上来,父子二人并肩而骑,沉浸在亲情之乐中。这时,他们谁也没有意识到背后正有一双恶毒的眼睛在盯着他们。

这双眼睛的主人是老黄。

余乐醒从南京返回后,即着手布置。杨杏佛住在法租界,自然沈醉又要出马了,不过这次沈醉这个组不负责行动,只是提供杨杏佛的活动路线,摸清他的生活规律。杨杏佛返沪后,沈醉就将全部人手调来,二十四小时监视杨杏佛的一举一动。

上午9时左右,杨杏佛乘车返回中央研究院,刚下车,一个小报童就迎上来,递给杨杏佛一封信,随即就跑开了。

杨杏佛拆开信,只见纸上赫然用红笔写道:“不要乱说话,否则……”信尾画着一个面目狰狞的骷髅头。

恐吓!

杨杏佛扫了一眼,不屑一顾地把信塞入口袋里,这样的恐吓信他已收到过好几封,信他都没有撕掉,好好保存着。他要让人知道,杨杏佛并不是能被吓住的。

上楼时,蔡元培迎面而来,杨杏佛掏出信扬了扬,笑道:“又来吓人啦!”

从这天以后,杨杏佛隔几天就会收到一封类似的恐吓信,这些信杨杏佛都整整齐齐地存了下来。

转眼已是6月初,杨杏佛手中的恐吓信已积了厚厚的一叠。

法租界枫林桥,戴笠临时寓所。

对杀杨杏佛之事,戴笠很是重视,余乐醒每隔两天向他汇报一次情况,他仍不放心,这次他亲临上海,就是前来布置行动的。

天擦黑的时候,参加行动的各路人员陆续到来。这些人除了余乐醒外,还有直接进行刺杀的复兴社华东区特别行动组组长赵理君和他的手下。

赵理君化名赵立君、陶士能,是黄埔五期的学生,他负责上海的特务行动工作多年,是一个搞暗杀的老手,这次他亲自出马暗杀杨杏佛,正是戴笠的意思。赵理君手下共有五人:行动组副组长王克全,组员李阿大、施芸之、过得诚和刘阿三,这五个人也都是经验丰富、心狠手辣的杀手。抗战初期赵理君因在上海无法立足而被戴笠调到重庆,最初任局本部行动处行动科科长。1942年,因山西土皇帝阎锡山与蒋介石不和,蒋为了控制阎锡山,下令戴笠封锁晋南到河南洛阳的通道,监视控制人员往来。戴笠以防止进步人士和青年学生渡黄河到晋南转进延安为借口,保举赵理君为第一战区少将专员兼洛阳专区行政督察专员,严密控制从洛阳到山西的黄河渡口。

在黄河渡口,赵理君以检查为名,敲诈勒索,胡作非为,稍不遂意,轻则打骂,劫夺财物,重则把人打死投入黄河灭迹。中统特工人员多次夹在渡河群众中搞特务活动,竟也遭赵理君及其手下抢劫或杀死推入黄河。

在洛阳,赵理君又兼任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华北战地督导团督导专员。这个督导团以抗日为幌子,干着刺探八路军情报、制造摩擦的勾当。该团表面上属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都管辖,实际上由军统局直接领导指挥。

中统特务曾有计划地把赵理君的所作所为拍成照片,搜集整理成揭发材料,向第一战区长官部控诉。但赵理君有戴笠撑腰,更是变本加厉,大施杀手,同时也寻找着报复中统特务的机会。

中统与军统,乃是国民党蒋介石的两大特务机关,斗争由来已久。1938年3月29日至4月1日国民党召开了临时全国代表大会,改组了国民党的特务组织,这样,中央党部调查统计局、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相继出现,两强相峙,互相攻讦,争功邀宠,斗得是难解难分。

蒋介石成立两统的目的是为了搞权力平衡,使之保持间距,相互制约,便于居中控制。可没承想戴笠并不听他的话,一开始便攻击中统,发展军统。

按照蒋的意图,戴笠军统工作偏重于军事、特务武装和行动;而徐恩曾中统工作则偏重于党务、政治、经济等方面。徐恩曾按蒋的吩咐,只在表面做了一些工作,而戴笠却连表面文章也不做,一直跟中统对着干,这不能不使CC系陈立夫、陈果夫及徐恩曾恼火,因而两局都是密令手下,伺机报复。

赵理君一向受戴笠宠爱,对戴笠的意图自然心领神会。他在洛阳处处同中统方面作对,处处压着中统一头,对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部也极不恭敬,蒋鼎文对赵理君也是窝了一肚子火,总想找个机会收拾一下赵理君。

赵理君一向恃勇好奇,平生只听戴笠的话,别人的话在他看来是狗屁,根本就置之不理。

一日,赵理君率领手下特务又来到黄河渡口,借口搜查有无走私鸦片之事,抓了几个商人,敲诈了一大笔钱。此时,从黄河北岸过来一队学生,赵理君借口他们有“通共”嫌疑,把一个女学生和几个男学生抓了起来。忙碌了一天,赵理君傍晚时候回来,召集手下特务喝酒庆贺。

酒足饭饱,赵理君感到有些燥热,回想前半生,竟有几个多字:杀人多、睡过的女人多、喝的酒多、拜的把子多;杀人快活、干女人爽利、喝酒解乏、拜把子乐呵,想到此不觉唱出了“十八摸”、“我一呀摸,摸到妹妹的肚脐窝,我二呀摸……”

赵理君淫心大炽,按捺不住,连忙向着门外高喊:“来人啊,给我到窑子里叫个婊子来,老子要乐它一乐!”

卫兵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一个妓女来到赵理君的住处。赵理君的大名在洛阳无人不知,妓院的妓女们慑于赵理君的淫威,随叫随到。到了赵理君处,还得多方察言观色,小心伺候,免得惹得赵理君不高兴,轻则一顿打骂,重则送到监狱关上一段时间。

赵理君见妓女来到,三下五除二脱下自己的衣服,又飞快剥下妓女身上的旗袍,满身横肉腾地压了上去。

“窑子里来的没味,来呀,把从黄河渡口捉来的女学生给老子带来,乐它一乐,洋学生总有些洋花样吧?”赵理君狂笑着,把那窑姐一脚蹬下床去,拿起床上的烟卷,点燃一支,吐出一股浓浓的烟雾,烟雾中露出一副狰狞的面孔。

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赵理君喊道:“进来,老子——”话未说完,赵理君看到讲来的人是他的行动队长曹银屏,此人也是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大哥,不好了。货被韦孝儒这狗杂毛扣了,他,他还处决咱们三个兄弟。”曹银屏道。

“什么?又是这小子!”赵理君赤条条地从床上蹦了起来,“毒品一旦落到中统特务的手上,可就麻烦了。”

原来,赵理君自从来洛阳后,纠合手下特务与日寇汉奸勾通,将枪支偷运到敌占区。换取海洛因等毒品,运往河南、陕西一带销售。这种武装走私活动,常被河南地方防守部队察觉而发生冲突。河南第十二行政区在通许县境的黄泛区渡口有团队驻守,与军统走私武装的火并更是频繁,该区行政专员韦孝儒亲自审讯处决了几个走私毒品的军统分子。这已是第三次了,赵理君实在忍无可忍,竟光着身子欲拔枪出门找韦孝儒算账。

“大哥,且慢。”曹银屏拦住赵理君,“我们只能等待时机。通许离我们太远,且那里我们势力太弱……”

赵理君感到身上有些冷,打了个寒颤,恢复平静,道:“嗯,你别的不要干了,专门盯住这姓韦的狗子,他一到洛阳——”赵理君的手做了个切瓜的动作。曹银屏心领神会走了出去。

1942年3月15日,韦孝儒往洛阳出席河南省政府召集的省政会议,他与洛阳复旦中学校长郭兆曙是朋友,就住在复旦中学校内。身为中统特务的韦孝儒也知道洛阳一带是赵理君军统的势力范围,因此一直小心谨慎,不想还是被曹银屏洞悉到他的活动情况,接着赵理君便下了剿灭韦孝儒的命令。

夜来得很早,赵理君、曹银屏等准备就绪。赵理君端起一大碗烈酒,对曹银屏等人说道:“我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军统扬眉吐气全在此举!”

这十余人皆是赵理君的死党,仰脖喝干了酒,曹银屏道:“大哥,韦孝儒一定活不到11点。”

整8点钟,在曹银屏的带领下小分队向复旦中学摸去,赵理君则抽了几口大烟又搂着女人睡觉了。

曹银屏等于惯了杀人放火的勾当,毫不费力地进了复旦中学,由于事前早有侦察,知道韦孝儒居所,所以到了居所,推窗直入。

韦孝儒并未熟睡,发觉有人进屋,心知不好,大喊救命,曹银屏用枪把打昏了韦氏,正欲带人撤退,外面闻声已赶来了五个人。两名韦氏随从,及校长郭兆曙、教务主任南西光、教员丁次镛,这几人都未熟睡,听到救命之声便赶了过来。

曹银屏一见之下,急令特务们上前齐皆拿下,他恐怕事情败露,传出去对军统不利。一番格斗,郭兆曙五人终是不敌,连同韦孝儒共六人一并被架向洛阳机场南端而来。

这里有口枯井,曹银屏将每人脖子上绑上大石头,一推人枯井之中,又用石头和土把井埋上,“韦孝儒,你就在这枯井做王八吧!”

曹银屏一行驾上车返回特务本部,赵理君还未睡觉,听罢曹银屏的汇报,道:“干得好!看准以后还敢跟咱对着干!”

翌日,河南省府开会不见韦孝儒到场,得知韦住在洛阳复旦中学,派人查找,不仅不见了韦孝儒及随从,学校校长等三人也一齐失踪。省府急了眼,即令洛阳专员李杏村及各督察机关四出查访。结果韦氏等六人杳如黄鹤,踪影全无。

国民党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蒋鼎文得到河南省府的呈报,也感到奇怪,六个人平空消失,这中间定会有文章。于是急忙召集军统河南站负责人兼河南省政府调查统计室主任岳烛远、省保安司令部谍报股长王鸿骏、协助第一战区长官部工作的军委拿西安办公厅少将参议艾经武以及赵理君等人开会,限令十天内弄个水落石出,活着要找到人,死了要见尸首。

让贼去捉贼,贼能捉住吗?赵理君看了看自己的一双大手,心中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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