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分离
一路走过维也纳、尼斯、戛纳、摩纳哥，再途经里昂进入意大利，当顾浩宁和于小枫来到艺术之都米兰时，已是八月底了。
游历完犹如天空之城的米兰大教堂，顾浩宁陪着于小枫穿行在街边小巷中。
“你，就是要买这个？送人的吗？”走了半天，看着小枫终于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顾浩宁不禁愕然——她要买的，竟然只是两个小小的队徽？
“不是送人的，是给我自己的。”于小枫小心翼翼的把两个队徽握在手心。
“你自己的？怎么会把AC米兰和国际米兰的各买一个？”顾浩宁更加诧异了，懂一点足球的人都知道，AC米兰和国际米兰是宿敌，两家的球迷简直是势同水火，她怎么会两家各买一个？
“呵呵，你要笑我是伪球迷了吧。的确，我不是喜欢球队，是喜欢球员，喜欢一个同时效力过AC米兰和国际米兰的人，他是亚平宁半岛上最具魅力的蓝袍勇士，有一双深邃湛蓝的双眸……”
“他就是被称为‘绿茵诗人’的罗伯特.巴乔吧？”顾浩宁终于了然的笑了起来，眼底一派温和的愉悦。
“你也喜欢他？”于小枫瞪大了双眸，兴奋的光华绽放着动人的神采。
“当然。我也是巴乔的忠实FANS！他的确很棒！”
重重的点头，于小枫好像找到了知己一样，“我真是特别喜欢巴乔！我一直想着，如果有一天，我能登上心仪已久的亚平宁半岛，我一定要收集他所有效力过的球队的徽章！握着这些小小的徽章，我仿佛能离他更近一些，仿佛能感受到他那独特的气息和温暖。你知道吗，我之前还想着要学意大利语呢，可惜一直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
于小枫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
“你居然为了他想学意大利语？可是，学了又能怎样呢？你基本上就没可能碰到他啊！”
“这和碰不碰得上他有什么关系？”于小枫有些疑惑，“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情，想学意大利语也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因为喜欢而想去做，为什么还要计较那么多结果呢？付出，原本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啊！”
“付出，原本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顾浩宁轻轻的重复着，心里，荡起了滔天的巨浪。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孩？怎么会有如此多的能量、热情和温暖？她怎能这样执着，这样坚定的默默付出却又不求任何回报？
顾浩宁的神色间，忍不住一片动容，抬起手，他多想抚上她那沉静的容颜，却终究，只能在停在近在咫尺，又仿若遥远无比的彼端，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云淡风轻——
“还有3年就是06年世界杯了，到时候我们一起为意大利队加油吧！”
“好！一言为定哦！”于小枫仰起头，笑颜如花，眩目夺神。
买完了队徽，顾浩宁和于小枫继续漫步在街边小店中，一直逛到黄昏，才意犹未尽的回到酒店中。
两人一起吃完饭，收拾好碗筷，顾浩宁就回了房间。于小枫刚准备洗澡，就听到敲门声，打开门，只见顾浩宁静静的站在门外。
“我，过来把这个送给你。”顾浩宁停顿了一下，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于小枫，却没有抬头看她的眼睛，“我想，你或许会喜欢的吧。”
“这是……”于小枫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那个她之前在一家古董店中看过的一枚玛瑙胸针。
“在店里的时候，我看你多看了它几眼，就猜测你应该还比较喜欢。而且你的名字中有个枫字，感觉这个胸针挺适合你的。”顾浩宁有些局促的解释着。
于小枫缓缓的把胸针从盒子里拿出来，握在手中，细细的摩挲着。流转的红在柔亮的灯光下静静散发着幽幽的古香，一种不能言语的蛊惑，油然而生。
“这，太贵重了……”
“有什么贵重，不过50多欧，你每天帮我做饭省下的餐费也不只这么多啊！”
这个理由顾浩宁是早就想好了的。其实他也猜到了于小枫当时没买肯定是觉得太贵了。走了这么多地方，她买的纪念品最贵的不超过5欧，那些奢侈品牌店更是从来都不进的。
“收下吧。”顾浩宁的声音，低沉温软，却如一缕春风，吹皱了于小枫心里的一汪湖水。
她看着手中那片别致的枫叶，感觉掌心如火似冰——艳红如火，烫的是燃烧的余韵，质地如冰，寒的是婉转的情思。
这是他送她的第一个礼物，或许，也是他们之间唯一可以纪念的东西吧。于小枫终于默默的点了点头，缓缓合起手掌，握住了胸针，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声说了句“谢谢。”
他们只在米兰呆了一天，就赶往了罗马。两人正走在喧嚣熙攘的小巷子里，一个年轻人突然朝于小枫撞来，她只觉得右手被猛的一扯，拎在手里的包已经被夺了过去。
“抢劫！”于小枫一声惊叫，人已是像离弦的箭般追了上去。
“小枫，别追了，小枫！”顾浩宁几乎是立即就反应了过来，但还是慢了一拍，他眼睁睁的看着小枫追上了那个抢劫者，不顾一切的就要把包拽回来，然后那抢劫者恶狠狠的扬起了藏在袖中的刀……
“小枫——！”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喊划空而起，那样决绝的悲痛，犹如惊涛拍岸般骇人神智。抢劫者的手不禁微微一顿，就在他迟疑的那一刹那，于小枫抬起右脚，一个漂亮的侧踢，正中歹徒握刀的右手，只见空中一道银色弧光闪过，那寒光赫赫的匕首已被甩落在地……
直到闻讯赶来的警察带走抚着手腕哀嚎的歹徒，于小枫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连忙打开包包仔细检视着。
“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你刚才冒那样的危险？你的护照不是让你锁进酒店房间的保密柜了吗？”
“不是护照。”于小枫垂着头，声音有些嗫嚅，她缓缓送包里拿出那枚冰冷的物事，一声不吭的，别在了自己的胸前。
顾浩宁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胸前的那枚胸针，就是昨天他送给她的那枚玛瑙胸针，“就着了这个，你连命都不要了？”
“哪有那么夸张。”于小枫勉力的牵动唇角，强压下那抹心酸，“你刚刚不是都看见了，我学过几招跆拳道的。这毕竟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强撑的唇角微微抽搐，她说不下去了，想笑，却还是没能缓住眼底的泪，一滴滴的跌落下来。她想起了刚刚他那声撕心裂肺的痛喊，她，并不是全然的一厢情愿啊……
顾浩宁却只是怔怔的看着于小枫别在胸口的那枚胸针，那样艳丽的红，似那燃烧的情怀沁出的血，几乎要焚穿他的双眸……
他到底，在逃避怎样的一份感情？他是不是错了？他是不是该勇敢的去面对，去争取？或许，他们之间，真的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缓缓抬起头，顾浩宁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说出些什么……
就在这刻，顾浩宁的上衣口袋里突然传来一阵震动。瞪着那熟悉的名字许久，他才缓缓的将手机贴近耳边——
“若琪。”
“顾浩宁，你干嘛这么久才接电话啊？我爸妈，我爸妈出事了啦！他们参加的旅游团出了车祸，说是一车的人无一生还……你快回来，快回来啊——”电话里，林若琪已哭得声嘶力竭。
“什么？”陡然的噩耗，似一把重锤，狠狠的砸向顾浩宁的心窝。他呆滞的看着面前于小枫沉静的眼神，蠕动的言语似乎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好，我，马上回来。”
“要回去了？”于小枫微笑着开口，那样平和而轻柔，却还是让顾浩宁听出了那竭力隐藏的背后，压制不住的轻微颤音。
“嗯。”顾浩宁不敢看于小枫的眼睛，只是含糊的应着。
“正好，我们到了这最后一个景点。”于小枫看着不远处的那个“真言之口”，忽地笑了起来，极力压着眼底再度泛起的湿润，却依然缓不住那样尖锐的刺痛，如影随形，“能让我过去说句话吗？”
“好。”顾浩宁轻轻的点了点头，陪着于小枫一起走了过去。
“Tumemanqueras.”站在真言之口的前面，于小枫把手缓缓放入面具大开的口中，轻柔的说着。
她知道顾浩宁听不懂，她是说给自己听的。那样冰冷而坚硬的触感，从指尖，一寸寸，一寸寸蔓延到她的心底，好像冻住了所有的一切。
终于，到了尽头。
极力的牵扯着嘴角向上翘起一个大大的弧度，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为了绽放出此生最后一个笑容。灿烂的阳光，射入她弯起的笑眼里，她仰起头，让泪倒流。
浩宁，我们再也不能相见，浩宁，Tumemanqueras……
望着小枫灿烂的笑颜下，那一片水雾弥漫，顾浩宁的心已痛得快没有感觉，那样极力压制的哀恸，那样极力克制的悲绝，他如何不懂？他，又何尝不是？他不敢问于小枫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只是知道，他们，就要分离，他们，也只能分离。有些人，有些话，他们这辈子，永远，永远，都只能，只能，深埋在心底，小枫，小枫，恨不相逢未娶时，如果有来生，但愿我们能早一些相遇，早一些，再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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