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情动
次日一早，他们四人一同走进了卢浮宫。从古埃及艺术馆开始游览，方娜和丁宏说说笑笑的走在前面，顾浩宁陪于小枫在后面慢慢走着，走一段就让她坐下休息一会儿。没多久，他们就和丁宏方娜落下了很长一段距离，于小枫有些抱歉的对顾浩宁说，“对不起，拖得你也走的这么慢，可能今天真的看不完所有展品了。”
顾浩宁却只是轻松的笑笑，“欣赏艺术本来就不应该太匆忙的，这样慢慢走，慢慢品，才能真正有所收获，”说完又调侃了一句，“我看，丁宏他们的注意力可并不在展品上。”
“噗嗤——”难得看到顾浩宁一脸促狭的表情，于小枫忍不住笑了起来，赞同道，“是啊，我看他们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丁宏也真的挺积极主动的！”
“是啊，他年轻，又是单身，表现得意气风发斗志昂扬也是很正常的。”
“呵呵，怎么说的好像你有多大年纪一样……”说到这里，于小枫突然一顿，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眼底的光彩暗了下去……他说丁宏是单身，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不是单身了？于小枫只觉得心头猛的一沉，一阵苦涩在心房慢慢的蔓延开来……
“休息好了吗？我们接着走吧？”顾浩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于小枫这样的暗示，他在担心什么？是在防备她还是在防备自己？那一刻，看着于小枫勉强的微笑下隐藏的脆弱，他的心头，竟然泛起了一丝不忍和怜惜……
一路走来，于小枫对卢浮宫的展品如数家珍，知道不少展品的历史和典故，而顾浩宁对欧洲文化也颇有研究，两人互相交流，相谈甚欢。
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已经到了下午六点多了，丁宏和方娜早就逛完了所有的展馆，开始频频打电话给顾浩宁，催促他们在享受了精神食粮后，也要找个地方安抚一下他们已经饥肠辘辘的胃了。
“老大，你们终于出来了！”丁宏一看到顾浩宁，赶紧迎向他，“方娜说这附近有个不错的法国餐厅，我们过去吧！”
“又吃法国菜啊？这样吧，我那里包了一些饺子，如果不介意，就去我那里吃吧。”一听到丁宏又要去吃法国菜，于小枫连忙阻止，她早就发现顾浩宁并不喜欢吃西餐，中午在博物馆里他们已经吃了一餐面包了，估计这会儿顾浩宁是不想再吃什么法国菜了吧！
“有饺子吃？那太好了！唉，来了好几个月了，我还从来没吃上过饺子呢！”丁宏本来就是东北人，一听到有饺子吃顿时乐开了花，方娜也笑着点头，于是他们一行四人往于小枫住处奔去。
于小枫租的房子很小，是一个不到二十平米的单间，厨房是开放式的，她一边烧水一边调作料，顾浩宁帮她从冰箱里把饺子拿出来后也插不上手了，于是就随手拿过床边放的一个素描夹翻了起来。
丁宏探头看了两张，就惊叹了起来，“于小枫，这些画不会是你画的吧？”画里都是卢浮宫的一些艺术雕像，画得栩栩如生，非常不错。
“这些画就是小枫画的！厉害吧！小枫常常去卢浮宫，她差不多每次去都是要带画板的，可以对着一个雕像一坐几个小时呢！我真是佩服她对艺术的执着追求！”方娜就是在卢浮宫认识于小枫的。
那时方娜刚来巴黎不到一个月。她一个人跑去卢浮宫，就想看看“卢浮三宝”，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法语也不灵光，然后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画画的于小枫，便走过去问她。哪知道于小枫竟然带着她一一去看那些展品，当时方娜感动得是一塌糊涂，于小枫却只是淡淡的笑着说“估计我告诉你怎么走你还是会迷路的，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就陪你逛逛好了。”从此之后，她们就慢慢熟了，然后就变成了好朋友。
“什么对艺术的执着追求，你别乱说了！每月的第一个周日卢浮宫都免费开放，我也就是找个省钱的消遣罢了。”于小枫一边说着一边把饺子缓缓的下进锅里，渐渐的一阵浓郁的香味慢慢飘散开来。
顾浩宁静静的翻着于小枫的画本，她的画干净清新，温馨柔和，洋溢着对生命的热爱和赞赏。
顾浩宁的心头翻腾起一阵阵悸动，他还从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女孩子——于小枫并不是特别的漂亮，却散发着一种独有的光芒。她总能在不经意间给他带来意料不到的惊喜和感动，让他忍不住去探究她到底还藏有多少的美好和温暖。
“吃饭吧！别看了！画得也不好。”于小枫把盛好的饺子递给顾浩宁，语气里有些困窘和懊恼。
“于小枫，你也太谦虚了吧！你这还叫画得不好？”丁宏忍不住出声了，怎么感觉老大和于小枫之间有点怪怪的？老大看了那么半天画本，怎么也不赞赏人家一声？
“的确是不好的。我有一个朋友，是美术专业的高材生，她画得才叫好呢！我这点水平在她眼里也就是胡乱的涂鸦罢了。”
“也不要太妄自菲薄了。画画不仅仅是看专业技能，更多的是在于画者的心态和感情，我就觉得你画得挺好的，至少能让观者愉悦和感动。”顾浩宁终于出声了。
“听见了吧，老大的话说得就是有水平！于小枫，你坚持画下去，说不定可以真的成为一个画家！对了，你先给我几幅你的画吧，这样我以后也可以在别人面前吹吹牛——看，我有知名画家于小枫以前的墨宝呢！”
“还墨宝呢，先填饱肚子吧！”于小枫的脸红得都可以烤蜗牛了，她低着头催促着丁宏他们快吃，也就没有看到，顾浩宁眼底，那一片温暖如春的恬淡笑意。
吃完饭，丁宏当然是自告奋勇的送方娜回去，顾浩宁为了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就在于小枫家里坐了一会儿，顺便帮她收拾一下。突然间，顾浩宁觉得胃部传来一阵阵隐隐的疼痛，心知不好，怕是胃病又犯了，他撑着桌面，暗暗咬着牙等着这波疼痛过去。
站在顾浩宁身边的于小枫，看到他突然停了下来，马上觉得不对劲。她看见顾浩宁牙关紧咬，脸都有些苍白了，顿时慌得不知所措，声音都隐不住的颤抖起来——“顾总，你，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啊？”
看着于小枫焦急的神色，顾浩宁缓缓的摇头，“没事。可能就是胃病犯了，一会儿就好了。”
既然于小枫已经发现了，顾浩宁就干脆拉了一把凳子坐了下来。其实这种疼痛他已经很习惯了，应该坐一会儿就可以走了。
“你有胃病？那，那你刚刚还吃饺子！都怪我，早知道还不如赞成方娜的去吃法国菜呢！”看着顾浩宁疼得眉头都皱了起来，于小枫急的都快哭了。以前在福利院有个老师就患有胃病，所以于小枫知道胃病患者不宜吃饺子，她真是懊恼死了！
“没事的，你的饺子很好吃啊！比法国菜好多了！”看着于小枫泪眼婆娑手足无措的神情，顾浩宁心里滑过一声叹息，这个傻丫头，肯定自责得不得了吧！于是他缓缓站起来，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我没事了，回去了！”
刚送走顾浩宁，于小枫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她一看，是方娜打过来的。
“顾总走了吗？”方娜的语气有些莫名的急切。
“走了啊，怎么了？”于小枫坐在床上，闷闷的说着。
“那个，小枫，你也别多心，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没别的意思……”方娜说得吞吞吐吐的，半天也没说到重点，搞得于小枫一头雾水。
“你到底要说什么啊？再不说我挂了啊。”于小枫意兴阑珊的问着。
“等等，我说，我说！就是，就是我找丁宏侧面打听了一下那个顾总，他，他是结了婚的，你知道吗？”方娜终究是个急性子，一听于小枫要挂电话赶紧竹筒倒豆子的全说了。
“……”电话里，一片沉默。
“小枫？”方娜的语气有些急了，自己是不是太鲁莽了啊？
于小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若无其事的说，“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啊。”
“什么？你早就知道了？丁宏说他好像没和你提过啊……”
“这么显然的事情还用得着他提啊，”于小枫漫不经心的打断方娜的话，“一看就知道嘛，他这么成熟稳重，肯定早就被套牢啦！方娜，你在操心什么啊，你不是以为我会自不量力的去喜欢他吧？”于小枫故意笑着惊叹道，努力的压抑着心底的那一片颤抖……
“嗨，我不是说了没这个意思嘛，我也就是知道了这个事情告诉你一声，好了，反正也说完了，那我就不浪费电话费了，你早点休息吧！”方娜听到于小枫的语气好像的确挺正常的，也就放心的挂了电话。
电话缓缓的滑到枕头上，于小枫脸上绷紧的笑容，一点一点的崩溃，泪水，一滴一滴的滑落。
那样不经意的一句话，却似一根尖锐的钢钎，突然间，狠狠钉入她的胸膛。甚至来不及疼痛，她的世界，便轰然倒塌，碎作飞尘。
缓缓的倒在床上，她这才感受到，心底，仿佛已洞开了一个大大的豁口，龟裂的纹路，从心头，一路蔓延到每一片肌肤，每一寸经络。
瞪大了双眼，她愣愣的看着天花板，脸上已是一片冰凉。忽地，她笑了起来，傻小枫，你在干嘛？你在痛什么？你在哭什么？你在奢望些什么？
你早就该想到的，不是吗？不说他在卢浮宫里的那句暗示，只是看他这么优秀，这么有魅力，你就该明白的，他怎么可能还是单身？
捂住脸，滚烫的泪水灼热了掌心，心底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哑然的嘶喊着——
你怎么会这么傻？你到底把自己当做了什么？你不是一直安心的当他的助理？就算，他曾是你的救命恩人，那又怎样？且不说他或许早就忘了这件事，就算你让他真的记起来，又能怎样？难道你还打算以身相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竟然会有了这样愚蠢天真的想法？
从什么时候开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眼前，脑海里，满满都是顾浩宁，他坚定的神色，深邃的目光，睿智的评论，赞赏的话语，最多的，就是他明朗温柔的微笑……
来不及，一切都已来不及，或许，是十年前他救她的那一刻，或许，是飞机上他们相遇的那一瞬，也或许，是这么多日日夜夜以来他们并肩奋斗的点点滴滴……太多太多的记忆，太多太多的温暖，她早已仍由自己的心一寸一寸的沦落，再也，来不及收回，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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