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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圣典(1)

小说: 残酷的成人童话:丛林之子      作者:宅人

铁岩堡的前庭。这里曾是一座北地闻名的花园,种满了从极寒地带千里迢迢运来的针叶木和柏香草,在那半是冰雪半是草木的花园中,居住着大陆上最美丽的生物,冰蝶。

没有人知道冰蝶是如何降生的。它们的身躯不是血肉,而是纯粹的冰。铁岩堡的祭司们说,冰蝶是水行的女儿,父神最宠爱的小孙女,只因冰蝶不能生活在炎热的夏天,父神便为它们创造了永冻的极地。但大地神庙的和尚们却说,冰蝶只是父神尚未成神时,留在尘世的眼泪。也不知哪种说法才是真的。千雨比较倾向于和尚,神学士们故弄玄虚,最讨厌了。

千雨一直渴望着能来到这儿,见识见识冰蝶,看它们是否如传说中一样美丽。可冰蝶园一向是铁岩家的禁地,只有家族中那些没有婚嫁的女儿才能进入。一直以来,冰蝶园都是由这些公主们照料的。即使是白凰城的皇族来了,到了铁岩堡的前庭也只能绕行,更别说像贾人家这样的俗人了。

如今,千雨人是进来了,可冰蝶园却已夷为平地。花园中的亭台楼阁都拆掉了,针叶木和柏香草也被铲除,只剩下一大片凹凸不平的空地,和狼藉的树根、草叶,真称得上满目疮痍。风雪从北风道上遥遥落下,恰巧在这儿形成了一个漩涡,旋风卷着破碎的叶子漫天狂舞,永不止息,而地面也早结了一层厚厚的霜雪。

偌大的庭院里,东一簇、西一簇的站了不少人。距离冰蝶园原址最近的是铁岩家族,和其它的一些贵族世家,左手边是神学士、教会祭司,右手边则是站得七零八落的兽人和南蛮人,再边上一点,是稀稀拉拉的商人和行会人员,也有几个远来的不知是什么种族的怪人。临风家原本也该安排在贵族圈子里,如今却站在铁岩家族的斜对面,和铁岩家的人们面面相对,人群之中,多多少少处于被孤立的位置。

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铁岩大人坐着。铁岩大人拄着一根手杖,弯腰驼背的坐着,长长的胡须都结了冰花。看不清他的面貌、表情,只觉得他整个人毫无生气,活像一尊石雕。在铁岩大人身边站着两个男孩,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应该是铁岩家的两个嫡子。

这儿可真冷啊。千雨禁不住哆嗦起来,偷偷把小手缩进袖子里。看看身旁的血滴,男孩站得挺直,可黑眼睛那个小不点就不行啦,几乎钻进了血滴怀里,看了就觉得很暖和。只可惜千雨已经是大女孩了,不能那么做。不免叹了口气。

一个神学士打扮的小个子凑到千雨身边:“喂,要不要借你温暖的怀抱一靠啊。”

千雨定睛一看,这个所谓的“神学士”居然是那阴魂不散的猴子。于是白了他一眼:“哼。”

众人只是默默的等着。天寒地冻的,只过了五分钟,千雨就受不了啦,连打了两个喷嚏,偷偷颠起脚来。临风家到的最晚,看看铁岩家那样子,全家都快变冰雕了,也不知站了多久。千雨忍不住把小手凑到嘴边,不停的哈气。石印注意到了,便悄悄移动到千雨身边,为她挡一挡风寒。

血滴低声问石印:“石印兄,仪式什么时间开始?”

血滴的眼神有点茫然。他以为会是一场盛大的王家仪式呢,就像每年的五行祭礼一样,正是怕自己不懂得官家的礼节,才带千雨一起过来的。不曾想却碰到这种局面。

石印摇摇头,没有答话,好像是忌惮在身旁紧盯着他的石云。石印那位孪生的小姐姐紧绷着脸,凶巴巴的望着这边,倒有一多半视线在盯着千雨。那凶巴巴的眼神分明在说:“真是没家教的野孩子!”千雨白了她一眼,继续哈气。

一个穿着僧侣袍的瘦和尚,一瘸一拐的挤了过来,插到临风家的队伍里,直往血滴他们这边挤,惹得在场的众贵族怒目而视,暗骂和尚没有规矩。然而,却也没人来管一管。千雨知道,蝶族没有到场,似乎也没有选定主持仪式的人,若是有人出头维持秩序,反倒越权了,一会可能遭到怪罪。

老祖父给千雨讲过蝶族的传说。他说蝶族是介于凡夫俗子和天上诸神之间的,蝶族生命悠长,尘世的俗礼对蝶族来说,没有半点意义。看今天这状况,只怕蝶族主母对整个仪式半句嘱托也无,铁岩的贵族们没了权势,也不敢擅自主持局面,只能一起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傻等。

那瘦和尚的僧袍下半身空空的,走路姿态十分僵硬,大概他的双腿都没有了,装着木头假肢吧。这和尚,头顶十个烟疤,脸颊消瘦,肌肤干裂发黄,脸上的皱纹如同木纹一般,整张脸挂着一种仇大苦深的表情,真是恨天不公,恨地不平,仿佛全北地的仇怨都落到他身上。但他那一双眯着的眼睛里,却透出一丝睿智的光彩,普通人未必能看出什么,千雨却从他的眼光里感觉到一种积极向上的劲头,顿时觉得他整个人都生机勃勃,鲜活起来了。和尚身上最惹眼的是他背上背着一段烧焦的木头,用蓝布包着,只露出一个头,看形状像一段焦黑的古琴。

千雨一看便知,这个和尚,绝非等闲之辈。

血滴主动向和尚点了点头,显然两人十分相熟。和尚笑了,又往前挤了过来。石云大步跨过去,拦在和尚和石印之间,剑眉一挑,竟然也颇有威势。和尚二话不说,一伸手就把石云拨拉开啦。像临风这样的武家,女孩子也多多少少学了一点武技,但石云在瘦和尚面前一点反抗之力也没有。千雨这才记起,刚刚和尚从人丛中挤过来,也有不少勇悍的贵族子弟刻意拦他的,但和尚却没受到任何阻碍,看来这和尚多少有点邪门!和尚眨眼间挤到血滴身边来了。

“叔叔,您也来了。”血滴对和尚说,“这种树节什么时候开始啊,黑眼睛冷得打喷嚏啦。”

石印连忙插嘴道:“哎,是芥纳环落基大典,血滴兄不可乱讲。”

那又瘸又瘦的和尚却大大咧咧的一摆手,说道:“本就是种树仪式。小哥啊,蝶族可不是咱们北地的贵族,你们把这一套礼节用在她们身上,根本是用错了地方。”

石印一时无言以对。这时,石云挤到石印身边来了,掐了他一把,痛得他直咧嘴。

千雨感觉到许许多多的目光投射过来,其中倒有八分带着愠意。这也难怪,看看身边这些人,黑眼睛钻在血滴怀里,石云掐着石印的胳膊,左边是背着木头的怪和尚,右边,却是歪带博士冠的假神学士真猴子。这是怎样的一个组合啊。如果是往日,那些贵族们早就发飙啦,振臂一呼,铁罐子宪兵云集,把千雨他们这一干人等统统拿下。可是今天,他们却只能忍气吞声。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千雨想到此处,禁不住露出了笑容,挑衅的向铁岩家的方向望了过去。

果然,那些贵族们受了这种刺激,一个个的,与其说怒不可遏,倒更有点“悲愤”的意味。旁边的商人和公会代表倒表现得更勇敢一点,有人直指临风家,张口说着什么,只是逆风也听不见。公会代表中有一个穿短袖灰袍的胖子,颇为显眼,正是码头兄弟会的石摩,旁边还有一个穿戴华贵的胖子……竟然是贾人家的胖子叔叔。怎么,这些远房亲戚在白房子得势了吗?原本,来的不应该是姑妈吗?

千雨谨慎的低下头,免得被胖子看到。其实担心都是多余的,这漫天风雪的,她小小的个子,又穿着男性侍从的服装,站在人群后,谁会注意她呢。

只听和尚爽朗的大笑两声,对血滴说:“说不定,蝶族主母今天另有事情,不来啦。大家站在这等上一天,也是白搭,还不如坐下等。反正蝶族也不在意。”

石印忍不住问道:“大师,蝶族现在是铁岩的城主,大家都坐下,谁来迎接城主?如此大不敬之过,怎么会不在意呢?”

和尚却自顾自坐下来,解下背后的蓝布包袱,摆在腿上,慢慢的摊开。千雨瞪大眼睛一看,嘿,里面并不什么古琴,是一块真真正正的焦黑木头,一多半烧成了光滑发亮的炭块,只有一端是亮红色的,上面的木纹竟然跟人的脸庞有几分相似,五官小巧,颇为秀气好看。和尚小心翼翼,把木头摊放到“膝盖”上,倒好像这木头是他的珍宝。

和尚抬起眼,双目炯炯有神,朝天顶一望,那正是断桥的方位,如果铁岩堡顶的巨兽没有毁掉,大概会挡住和尚的视线。和尚只看了一眼,便收敛了眼光,垂下头来,低声叹息道:“唉。五神啊。五神啊。你们如果有眼,倒来看看吧,谁才是北地的毒。”

和尚沉默一会,仿佛在默念经文似地。继而又抬起头,对石印说:“你是临风家的石印公子吧?”

石云抢着说道:“正是。这就是临风家未来的家主,石印。你这和尚,法号叫什么?怎么如此无礼!擅自离队,何其散漫,难道大地神庙没有教官吗?快回到你的队列去!”

和尚生气的瞪了一眼石云:“这儿没有女人说话的份儿!”

石云气得说话都结巴了:“你、你这秃头和尚,说什么?!”

猴子学着和尚的腔调说:“这儿,没有女人说话的份。”话音才落,黑眼睛夸张的大笑起来,时间配合得恰到好处,把石云的小脸儿气得一忽红、一忽白,一跺脚,想要负气跑掉,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哼了一声,对和尚怒目而视。

千雨看得十分开心。想不到,这和尚对付女人也挺有一套。

和尚也不搭理石云,又对石印说:“石印,我来问你,你走路时,可曾踩死过蚂蚁?”

石印想了一下,答道:“我不知道。”

和尚笑了:“这就对了。你当然不知道,你更不在乎,那些蚂蚁是不是列队迎接你了。蝶族也是这样的。对她们来说,我们只比蚂蚁大不了多少。她们的岁月悠长着呢,像我和尚活了这一大把年纪,是非也见了不少,风物也见了不少。眼看着那边一场大火烧了宫殿,这边偌大的铁岩堡建了起来。对蝶族来说,却只是弹指一挥间,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们这些北地人活在世上,最多不过百年,也只相当于蝶族的一日,正是‘朝生暮死’,无谓得紧。呶,她们来了,你可以用自己的眼睛验证我说的对不对。”

千雨顺着和尚的目光一望,果然,有几个人影出现在铁岩堡的门口,慢吞吞的一路走来。旁边的一个兽人突然吹起了号角,角声苍凉,那意境如同一道血红的霞光横贯天宇,映着底下荒芜的旷野,天地只如画中之物,没有半点活气,更无所谓喜乐怨憎。人们听了这号角声,凛然站直了身子,望向那几个来人,目光中不是恭谨,却是一种深深的敬畏。

铁岩家的两个小孩子也为铁岩大人撤去了椅子。倒是没几个人注意这事。

千雨也紧紧盯着,等来人走得近一些,赫然发现,那是两个女子领着一个只比千雨高一点点的小女孩,三人皆是白衣,所过之处,地上便抽芽生枝,瞬间长起一尺高的嫩草来,但当她们离去时,那些草又被霜雪冻得枯死了,仿佛只是一丛鹅黄色的烟雾,仆一聚成,便被北风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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