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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Part4 (8)

小说: 别跟我说你懂日本      作者:王东

不论是对方多么“萌”还是被“萌”到了,都离不开动漫、电玩中的虚拟女性角色。根据日本电子娱乐协会2006年的调查,六成以上的男女老幼都赞同把“萌”定义为:对动漫、电玩中的虚拟女性角色怀有爱意。要说爱上虚拟的“萌”人物,去年年底宣布和电子游戏《LovePlus》中的姉ヶ崎寧々结婚的SAL9000先生堪称勇于实践的吃螃蟹者。《LovePlus》是所谓“恋爱电子游戏”,推出两个月就卖了15万部,可见其中“萌”少女的诱惑力,那位姉ヶ崎寧々是一位喜欢看恐怖电影的高中三年级学生。SAL9000先生说他和姉ヶ崎寧々曾到关岛新婚旅行,又把婚礼仪式放到网络上直播,受到了全球媒体的关注。结婚的有了,媒体上又爆出还有为此离婚的,因为希望回到家里看到的不是妻子而是电玩中的虚拟角色。

不仅是动漫、电玩,影视、书刊、网络都提供了一个虚拟的空间。有时候掩卷或关上电脑、走出影院,我们都会感到虚拟与现实的反差,其强烈程度或会让人有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之感,以及宁愿继续感受下去的喟叹。这是无可厚非的人之常情。但对有的人来说,他们肉身尚且在现实,心灵早已在虚拟,觉得虚拟世界更适合他们生活其间。这也是不必大惊小怪的现象。毕竟,人是从生理到精神构造都极为复杂的生物。然而,比较滑稽的是,假如你的虚拟世界是你自己独创,哪怕是狂想也好,它是真实的虚拟;像SAL9000先生钟爱的姉ヶ崎寧々小妹妹,不过是一群电玩设计人员的作品,有固定的形象和程序,实际上是一种“伪虚拟”。钻到“伪虚拟”的空间里昏天暗地,未免有点不妥。

和沉溺于一般电玩或动漫的人不同,这一类“萌”的爱好者,不可避免地在性观念上受到质疑。简单地讲,可以说他们社会交往能力较差、不善于和异性打交道、性格内向、害怕受挫等,但令他们感觉“萌”的常常是少女,这又流露出什么样的信息?此处可以提到2004年奈良发生的一起小学女生被杀事件,记者也是漫画家的大谷昭宏推断凶手是一个迷恋电玩中虚拟人物的宅男,并为之起了“虚拟人物萌族”的新称呼。后来,落网的真凶是曾有猥亵幼女前科的惯犯,也没有可玩游戏的电脑,大谷的推理并不准确。该事件引发了媒体的激烈论争,特别是“萌族”们感到被贴上恋童癖的标签,声誉受到了侮辱。但尽管大谷判断有误,“萌族”们在对少女人物的幻想上体现出的占有欲、依赖感和操纵欲,的确值得深思。

据说有些日本的“萌族”和“御宅族”在呼吁政府允许和虚拟人物婚姻的合法化,这比争取同性婚姻合法化的人士们更惊世骇俗。有一年在日本的某电影节上,放映了贾樟柯的《世界》,他在之后的座谈中针对影片里的几段Flash安排表示:中国乃至东亚的人们好像更容易沉浸于虚拟世界。我认为他的这个直感称得上敏锐,是社会学者的一个好课题。

县民性

血型气质论的研究目的是增强集团行动的效率,县民性的理论价值也在于可以据此“了解”对方。

前面说过日本人的血型气质论,那是试图根据血型来对人的性情素质作“诊断”,另一种“诊断”方法则是根据籍贯出身,即所谓的“县民性”(过去叫做“藩民性”)。县民性理论今天仍旧颇为流行,TBS电视台制作了一个“从出身县诊断性格”的节目,收视率不错。在书店里,关于县民性的书籍也比较常见。而且,不论是电视节目还是文章,一般都建立在详尽的数据统计基础之上,比如TBS的结论是通过10000人规模的调查得出,看起来具有较强的说服力。学术界可能把这种县民性理论称之为“疑似科学”,即用翔实、广泛、频繁的数据调查实践,得出并不“科学”的论断。但是,尽管新型都市的扩张和人口流动的加剧动摇着出身地的意义,从普通日本人的反应来看,它仍旧拥有毋庸置疑的市场。

我们对日本人的“县民性”似乎是缺少关注的。首先是觉得日本国土那么小,比中国较大的省份大不了多少,哪里有那么多那么细的地域差异;其次是日本人作为民族国家的整体形象过于鲜明,只要确定这一层的身份就够了。可是,日本人却不这样看,因此才会有汗牛充栋般的县民性论证。

县民性的渊源是藩民性,藩是日本历史上从部落逐渐演化而成的地方性政治实体。各藩都深受所处地理环境、社会变革、经济发展的影响,形成了地域性的文化特质和认同感。比如说日本有三大商人之说,大阪商人、近江商人和伊势商人,就是说这三个地方的人有悠久丰富的经商传统。历史中的近江国(藩)大致是今天的滋贺县,伊势国(藩)在三重县。若以人口和百货店的比率来看,这两地都远远领先首都东京,滋贺县更独占日本全国的鳌头。再说一个有趣的,日本和中国一样也有何地多出美女的说法,传统上讲的是京都美人、秋田美人和博多美人。据统计,日本按人口比例,美容院理发店最多的地方是秋田,而秋田人花在这方面的费用亦为全国之首。是秋田美人的声誉导致秋田人更爱打扮?抑或秋田人更爱打扮造就了秋田美人的声誉?不论如何,秋田人对形象比较看重,应该是当地人的一个性情小特点吧。

血型气质论的研究目的是增强集团行动的效率,县民性的理论价值也在于可以据此“了解”对方。从商业角度来看,这实际上是一种变相的市场调查。因此,针对商务人士的县民性介绍书刊五花八门,告诉你对什么人下什么菜碟:京都美人有名,她们每年花在女式手提包上的费用全国第一,差点儿是东京的二倍;京阪神为核心的关西人喜欢吃面包等面食,富山和静冈两县的人最爱吃米饭;北海道和东北地区地少人稀,手机好像应是便捷的联络工具,却是日本普及率最低的地区,那儿的人们更惯于写信……

当然,对县民性的强调,不可避免地会带来一些地域偏见和隔阂。譬如说富山县是“越中强盗”,福井县是“越前诈欺”,茨城县是“三易(易怒易忘易满足)”等。对此,中国人应当不会觉得陌生,针对某些省份、地区的歧视性说法近年来成了社会焦点话题。但是,日本各地之间虽然有类似的现象,而且实行着地方自治的体制,倒还不至于发展为特别严重的地域纠葛。其根源,一是经过废藩置县以来的现代民族国家锻造历程,地域的歧异不足以动摇国族认同的大前提。另一个,我觉得是日本的岛国地理特征,决定了各地域之间在客观空间的局限下,反而易于达成一种共存的意识。他们对彼此的“异”和“独(特)”都有认知和坚持,但不会非要斗个你死我活不共戴天。

在研究县民性的意识指导下,这些年,日本出现了一些讨论中国人地域与性格关联的论述,或名之为中国人的“省民性”。右翼作家宫崎正弘多次来华,足迹遍及各地,写了一本《从出身地了解中国人》,封套上印着“美女多的地方是哪里?”以及“‘北京爱国、上海出国、广东卖国’背后的地域性格”之类。还有些书刊的目的是给在华日企管理者看的,提醒他们在华雇用中国员工时考虑省籍因素。可惜,此类日本人怎么看中国人的书籍,中国人大概无缘得见。

生活品质高PK浪费

人类世界终究是冷酷的,因为人皆难免自私,谁也不愿主动降低自己的物质享受水平,于是,浪费现象便屡禁不止。

日本商家贩卖的成品食品,一定带有“赏味期限”的标签,如果临近就只好降价,过期则只能扔掉,否则便会惹来麻烦。近年来,有几家企业曾因篡改期限被曝光,遭到了舆论的口诛笔伐。比如著名的西式糕点制造商不二家,因为使用了超出期限的原材料,信誉和业绩都备受打击。

然而,在“赏味期限”的约束之下,大量食品被丢弃,无疑是一个更加严肃的社会问题。媒体的统计表明,日本每年已经加工好的食品因此被扔掉的,多达2000万吨。食品学家说,一个人若活到80岁,一生消耗的食品(不包括饮水)大约20吨。也就是说,日本一年的报废食品,或可以养活100万人。全世界有数亿人挨饿,每年几百万儿童饿死,那些食品的结局真是可惜。

上学时隔壁的天津男孩小张在便利店打工,时常拿回过了“赏味期限”的盒饭、面包等食物,据说是店长免费赠送的。我也跟着蹭过一些,味道什么的根本没太在意,不花钱能吃饱就算香。有位研修生也讲过她们如何在晚上前往超市的废品存放处,拿被摆放在那儿的过期盒饭,有时还会遇到同样去觅食的流浪汉。流浪汉见到一群外国姑娘浩浩荡荡前来夺食,只好嘟嘟囔囔地溜走。

有人提出在“赏味期限”之外,再加上“可食期限”的想法,所谓“赏味”是指食品的原味得到保证,而“可食”意味着虽然味道不那么鲜美,但还能被人食用。比如我和研修生们吃的就属于“可食”。这个建议理论上讲不错,但对商家而言,会导致成本的增加。日本的部分食品上原来就有“品质保持期限”的标签,但据说为了避免引起消费者的误解而取消,改为单独的“赏味期限”。况且,“可食”的界定比较微妙,万一出了纰漏,商家必定不愿承担责任。于是,“赏味期限”标签下的浪费似乎只能继续。

2009年底,便利店巨头7-11宣布,为了满足缺少时间购物的顾客和减少因过期而导致的浪费,将从2009年11月起推出消费期限比现在延长三倍以上的新型盒饭。据说,新型盒饭为了让米饭不因时间太久而变干,改进了煮饭的办法,并且将原来的管理温度从20度降低到5度以下。可是,盒饭的浪费或许减少了,制冷上的加码是不是仍旧不那么环保呢?

一位日本女士在20世纪70年代末曾随代表团访问中国,下榻北京某饭店。不久,代表团要求女士们在扔掉自己穿过的长筒袜时,必须附一张字条写着“不要了”。原来,有的女团员把袜子扔掉后,竟然被饭店的服务人员洗熨干净,平平整整地送了回来。这位女士说,这个经历给她的心灵带来了很大的震撼,“毕竟是了不起的中国啊”,她为“日本人太不节俭”感到惭愧。但到了20世纪80年代,一位在日中国留学生到快餐店打工,对制作三明治时把面包的周边全部切掉扔进垃圾箱极为看不过眼,可他的惋惜被日本同事嘲笑为“因为你们中国贫穷”。

日本历史上,节俭也是被称道的传统美德。可是,身处物质产品极大丰富的现代商品社会,节俭意识无可避免地受到了侵蚀。长筒袜的那个故事,今天听起来,不管是在中国或日本,都只剩下白头宫女说玄宗的味道。

在日本的日常生活里,环保、节能、回收再利用等口号比比皆是。客观地说,日本这方面有不少值得学习借鉴的经验,最简单的莫过于垃圾分类。但是,所见所感又让人对这一切不得不心生疑窦:与其作秀般地鼓吹环保,何不减少些实实在在的浪费呢?在绝大多数车站,自动扶梯时刻空转着;在鳞次栉比的公寓里,成百上千的灯火彻夜通明;夏日的超市或百货商场内,冷气足以让人直打哆嗦;在商品货架上,一次性的各类生活用品琳琅满目……

地球的资源有限,有人占有得多,有人就得减少。要想多占的办法,可以依靠暴力征服掠夺,也可以凭借“商业”交易换取。在全球化的背景下,日本人所维持的衣食富足的生活,实际上同样是以贫困地区人们的艰辛饥饿作为代价的。日本是国际援助事业的大施主,但对贫穷者最大的援助是贷款或赠物吗?可能只要多一点节俭,少一点对物质生活的狂热追逐,效果说不定更好。

不过,人类世界终究是冷酷的,因为人皆难免自私,谁也不愿主动降低自己的物质享受水平。就像捕鲸,无论如何,日本人会坚持到底,并振振有词:凭什么要我放弃我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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